被吓醒后,她说不出话来,只用手按着心口, 面色惨白, 虚汗不断。
陶女使忙让人去请大夫, 看情况不好,又遣人去请他。
天关殿的议事正开始不久,收到消息的周朔难得动用了自己的权势,他喊停议事,随后便起身离开主位。
赶到梧桐院时,大夫已在给她施针。
她额发潮湿,面上没有半点血色,唇也抿得很紧,像是在忍受极深的痛楚。
大夫给她扎了很多针,银白的毫针立在皮肤上,看上去格外瘆人。
将一套针法扎完的李大夫轻声关照病榻上的夫人,“夫人想睁眼再睁,不要勉强。若还困,就再睡会儿。等再醒来,会好受很多。”
她含糊地应了声,细听有鼻音。
已尽力的李大夫向她躬身拱手,随后便拎着医箱准备往外走,转身后看见他又颔首示意。
周朔跟李大夫到屋外,“怎么回事?”
“受了惊。夫人方才本就被梦魇着,又不设防地被窗外的碎裂声吓醒,内外皆惊,神魂不稳。需得静养。”
静养。
总是这么说,要静养。
怎么样才算是静养呢?
妻子已不再见外人,梧桐院更是闭门谢客已久。还要怎么样,才可以减少她受到的罪?
面对大夫数年如一日的医嘱,周朔心情不畅,一时间垂眸不语。
李大夫不敢擅自离去,只在旁边垂手侍立。
不敢说、不敢做,但凡多一句嘴,遭殃的便是整个医馆。这些大人物的斗法,总难免殃及池鱼。
“劳再多开些安神的汤药吧。”无能为力的情绪积到最后,也只说出了不痛不痒的这句。
李大夫立刻颔首,“是。”
周朔回到屋内,走到床帏旁。
层叠的床幔挂着,走进后便看到妻子正在安睡。
或许这也不能算作安睡,虽神情已不再痛苦,可她的手护在胸前,紧紧攥着被褥。
周朔俯身整理被褥,又去探她的手温。
“别。”她的声音很轻,眉头又蹙了起来。
周朔用指腹拂过她的脸颊,不由放缓声音,“是我。”
双目紧闭的人,此刻睁开了眼。她盯着他看了好半晌,眼中的迷蒙才慢慢褪去,却换成晶莹的水雾。
他用指腹擦过她眼角,沾上许多湿意。
方才攥着被褥的手,此刻牵住他的手心。
周朔于床边坐下,俯身问她,“又做噩梦了吗?”
“嗯。”
“梦到了什么?”
她再度闭上眼睛,面上显出几分痛楚,“不记得了。”
周朔不敢再问,而是顺着避开话题,“那就不想了。再睡会吧,我在这儿陪你。”
蹙着的眉头慢慢松开,她拉着他的手,欲再度睡去。
“血,很多的血。怎么也洗不干净的血……”
虽眉不再蹙,可拉着他的手却逐步收紧,她保养得宜的指甲也掐进了他的手背。
周朔没挣脱,只俯身宽慰她,“不是真的,别怕。”
“是真的。”她睁眼看他,往日剔透的眸色前笼着厚厚的湿雾,“我见过,是真的。”
泪自眼角滚出,泪痕没入发间。
她哽咽着,“他们要杀我。”
“谁?”
“不知道。有好多人,我不认识,也数不清。”她抽噎的声音很低。
心口像是被堵住,周朔皱起眉,“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他们用我做人质,要挟我阿姐。逼她放权。”
周朔将妻子散落在鬓边的碎发拢到耳后,“是很久前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