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朔说不出来,好像是肺腑,里面似有火烧。又像是身上每个骨节,都在被凛冽的寒风吹着。
他抬头看向内室,那是妻子所在的地方。他在这儿什么也看不见,但只需往那个方向看着,便能让他心安许多。
“佩兮真的没事吗?”
李大夫一愣,他看向周司簿,见其并没有怀疑的神色,便压着快要跳出来的心,笃定道:“不碍事。”
初升的第一缕晨光照入寝室,清扫内室的黑暗。
他还是守在床榻边,握着妻子的手。
她的虎口处掐痕青紫,不知是用了多大力气。
看着那一道道掐痕,周朔将手指覆在上面轻轻抚压,想要将那些痕迹抹去。
那几道掐痕在白皙柔嫩的手面显得触目惊心。
它们似乎不在她的手上,而是在他的心口上。
屋里没有旁人,只有他与还在昏睡的妻子。
他像是一樽石像,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待到天光大亮,陶青揉着眼睛走进来。
看到人时不由吓了一跳,她看看外面的天,几乎不可置信:“司簿怎么还在这儿?今日不是初一吗,您不跟周主君一起去叩拜先祖吗?”
周朔看向窗外,外面的天色很好,日光大盛,积压几日的白雪开始消融。
他摇了摇头,解释道:“我同主君说过了,今日不去。”
陶青看向他,自从姑娘昏迷后,他便一直守着,一动不动。
真是奇怪,姑娘醒着的时候,他那样的寡淡客气。现在姑娘昏迷了,什么也感知不到了,他反倒弄出这些情深至笃的做派。
姑娘也是,明明李大夫说喂了药就能好,可现在已是第三日,她却还是一动不动。
要不是还有那微薄的呼吸,她都要怀疑她们家姑娘已经没了。
陶青决定开口劝劝这个石像:“司簿,您要不也去吃点东西?姑娘这儿,有我守着。”
他只是摇头:“不用。”
陶青叹了口气,看向床榻上昏睡的姑娘,不由怀疑起李大夫说的话:“姑娘……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周朔握着妻子的手不由紧了紧,又像是安慰自己,“不会有事的。”
过往守候的时间里,他也是这般笃定,可妻子却始终在昏睡。
好在今日太阳落下的时候,她终于醒了。
她的苏醒与昏迷很像,毫无征兆,悄无声息。
周朔看着妻子缓缓睁开眼睛,心口那股若有似无的窒息感终于散去。
“我们回家了,善儿也接回来了。”他说。
他开始絮絮念念,“佩兮要见他吗,我去喊他。饿吗,想吃什么?”
睁开眼的姜佩兮仍旧看不大清,眼前朦朦胧胧像是盖着一层纱,“为什么不见我?”
“什么?”
“为什么回来、回到建兴,要住到别人家里去?”
“我那时候有些狼狈,不怎么好看。”他说。
“别人能看,我不能吗?”
“不是……”
“你就是这个意思。”她责问人的语气很弱,“难道我是什么外人吗?”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盖在眼前的薄纱褪去,姜佩兮的视野渐渐清晰。
他眉眼温柔,一向深邃如浩浩水底的眼眸,此刻如雨后初晴时地面一弯浅浅的水洼。
没有那些压抑的如深海底部的谋求,而是只干干净净映着她。
她抬手捏他的脸,又拂过他的眉眼。
他很乖顺得任由她动作。
“你瘦了许多。”
他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吻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