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做刽子手,就别做了。
“表哥,喝药吧。”
姜璃转身端过药碗,把浓稠的药汁舀进瓷勺,吹凉后递往他的唇边,“你按时服药,我也省心些。”
“让你省心,你岂不是就可以把我抛之脑后?你会忘了我。”
“我忘不了你。”
在枫林红透,桂花飘香的时节,姜璃抽出时间给女儿做桂花糕。
桂花的香气从糕点里散出,并沁入心脾时,她恍然想起曾在京都许下的诺言。
[如果明年秋天我做的话,就多做一份送给你。]
事态未成功之前,她已多次构想失败后的场景。
江陵会是她的归宿吗?年幼的女儿若是孤身在阳翟,可以适应吗?
迟疑与徘徊中,阳翟收到周氏送来的请帖。
是建兴新主人孩子的百日宴。
朝定公是裴氏的新盟友,总该热络些。
裴岫因病无法赴宴,姜璃代他参宴。
赴宴的裴姜夫人,给这个新出生的孩子送了对银手镯。并与孩子的父亲约定,向周氏开放柴桑和奉节两个渡口。
朝定问她条件。
姜璃说,“倘若我不幸身死。望周主君能帮泠儿转圜一二。”
荒诞的画面已经上演,年轻的裴姜夫人走上了母亲的老路。
让自己的孩子与世结下善缘。
在京都供职的周卿事,亦在百日宴的受邀之列。
他又获封了,甚至是从“亭公”跃升到“县公”。千百年来,远支子弟仕途所能到达的巅峰不过如此。
他封公的诏令,引得世家发出不小的唏嘘。
这个不知是哪个山沟里走出来的穷小子,居然与富贵荣华数百年的贵门子弟平起平坐了。
只可惜这样的殊荣,却让他的亲事越来越难说。
本就是高门出身的,看不上他。身份寒微些的,又不能让建兴满意。
姜璃来建兴的这趟行程,被压得很紧。毕竟家里有个不定时发疯的病人。
她抵达建兴的那天,也是启程回阳翟的那天。
尽管路程匆忙,姜璃还是抽出了时间去见他。
他住的地方极为荒僻,甚至可以说是刁钻。
朝定为什么要把在京都供职的族弟,安排在豢养鸟兽的园子里呢?姜璃想不通,也自觉地不去多问。
她只是送上曾许诺的桂花糕,又与他下了盘棋。
棋落到最后,看着已成死棋的白子,姜璃索性认输。
可他却不接受以这种方式结束棋局,“裴夫人这场局,处处是生机。只需再静心观察一会,就能翻转局势。”
姜璃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他们双目对视。
在对视中,姜璃忽而发现:周卿事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像是山月间的雾色,朦胧静谧。
沉凝不语,唯有心音。
他已经知道她准备做什么了。
姜璃对此淡笑不答。
于是在红霞占天的傍晚,他说:“棋未完,希望来日能与裴夫人下完这盘棋。”
姜璃将棋子一颗颗捻进棋盒,说话时漫不经心,“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①
生死之事,或许多年前总是执着。只如今她已不再年少,自然看淡了许多。
他却展露了固执的一面,没再如当初那般总配合着,顺着她的心意把话往下聊。
他又说了遍,“ 希望来日能与裴夫人下完这盘棋。”
“但愿吧。”她无所谓地笑。
作别时,主人家送来客至垂门。
他们同时注意到正蹲守在墙头的狸奴。雪团一般的猫儿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