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无边……”
姜璃打断并质问对方,“你跟我打这种腔调?”
他没有再说话。
窗纸上人影晃动。
姜璃看着摇晃不定的影子,“你不开门见我吗?”
“你放下了吗?沈议。”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他说。
“南金不为处幽而自轻,瑾瑶不以居深而止洁。”①
姜璃讥讽他疏漏的谎言,“这就是你的放下吗?南金。”
殿内有灯烛,殿外有廊烛,隔着这层薄薄的窗纸,他们各自都能看到对方的影子。
多年未见的所爱此刻正站在窗外,独立风宵中,与他仅有一门之隔。
可他却嗫嚅着把话慢慢挤出,“事已至此。”
“你这个懦夫。”她说。
仿佛一下失了耐心,投在窗纸上的倩影变成背影,并逐渐远去,“早知你这样……我就不来了。”
他的心口感到一阵迟缓的钝痛。慢慢地越来越痛,痛到他难以喘息。
沈议不得不摁住心口,佝偻下身子,才能缓解这种疼痛。
终于他在门扉后跪下,按住门扉的掌心摩挲到时光留下的旧纹。
她就在屋外,他们只隔着一扇门。近乎触手可及。
他想开口和她说更多的话,问她过得好不好,问她家里好不好。
问她是否还总喜欢穿着单衣,站在水边看落日。
可在几次开口的瞬间,沈议却又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们之间的阻隔不止一扇门。
直到很久后,除了簌簌的雪声,再听不到任何其它。
沈议才缓过心头的阵痛,勉强起身打开门扉。
清白的月光下,积了一地的雪。
雪把走过的印记,都填平了。她是拂过秋水的风,此刻什么也没留下。
京都这场雪下了很久,久到山路难行,连上香许愿的信徒都闭门不出。
佛门南金却在这场未尽的雪里,收到了来自阳翟的包裹。
包裹里是一方锦盒。锦盒里是多年前的旧物。
他亲手打磨出的双重绞丝纹镯,已经碎了。
这是他们定情的镯子。
可她不要了。
雪停日出的那天,镇南王挥兵入京。京都发生暴|乱,郑茵于乱中被杀。
无法阻拦政治行为的僧侣,奔波于丧乱的战火里,试图保全所爱挚友的全尸,只可惜没能成功。
佛僧便于寂静无人的深夜避开巡视的守卫,潜入乱葬岗。又在那堆喊冤的亡魂里,寻找并非无罪的郑郡君。
他将已零散的尸块装进乾坤袋里,捡出亡者的骨骸。
南金与郑茵有旧怨。
尤记得当初他已落发出家,居处京都的郑郡君摆足排场莅临弘慈寺。
她绕着跪在佛前的他转了一圈,末了轻蔑嗤笑:“真不懂姜姐姐看上了你什么。”
“但你最好这辈子都待在这个破庙里。你可不是裴岫,有随意发疯的身份。”
她傲然地俯视警告道,“如果你再敢行那勾引之举,扰乱我姜姐姐的生活。你这破庙的大大小小,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张扬明媚的音色尤在耳畔,可目之所见却只剩堆残缺不全的尸骨。
郑郡君身上有着与世家贵胄一脉相承的傲然狠毒,南金很讨厌,可她是瑾瑶的挚友。
法僧便为这个关系不好的旧怨,设坛上香,念经超度。
南金希望在无穷的轮回世界中,她们还能再见。
征和元年年末,阳翟有奸佞小人做出犯上之举,死了很多人。
听闻裴主君为博夫人一笑,而挖掘的数顷荷花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