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身上的大氅,也把幼女裹得很严实。
裴陈夫人不禁笑着侧首,对姜王夫人道:“岫儿难得与人亲近,可见他很喜欢阿璃了。”
姜王夫人的目光在两个孩子身上停了几瞬,她自有她的考量。
她这个幼女,注定要嫁出去做主妇。
从外头看,世家无不钟灵毓秀。
可只有身处其中,才知鲜花着锦的皮囊下藏着数不尽的阴私。
三岁看老,她这个小女儿没有作为统治者的天分,更不适合活在权力争斗的漩涡中心。
说好听些是乖顺听话,说坏是怯懦无能。
她只有些小叛逆,而无孤注一掷、破除艰难的勇气。
这样的性子,在自家有父母袒护疼爱,可又该如何独自应付出嫁后的豺狼虎豹呢?
姜王夫人不大喜欢裴岫。
虽然相处不多,但她已敏锐察觉出这孩子的性子有些阴鸷。
裴岫的所作所为,她多少有些耳闻。
骄纵养大的贵子。
骄纵不是多大的毛病。
只是他小小年纪就显出倨傲的苗头,等日后再长长,手中的权柄再多些,恐怕不会将世家的礼法规矩放在眼里。
可这样一来,不确定的因素就太多了。
姜王夫人不怕女婿冷情冷性,也不怕女儿找到的夫婿无法情投意合。
她只怕女婿不守规矩。
外人的叛逆,无足轻重。姜王夫人毫不关心。
但这种叛逆不能影响到她的女儿,更不能害她的幼女受伤。
裴岫的出身无从指摘,配得上她的女儿。
可这心性……
想到这里,姜王夫人垂下眸,她即不说同意,也不表露出反对的倾向。
“孩子们要好,我们也没什么好阻拦的。”
在往后的留意观察中,姜王夫人始终对裴岫不太满意。
唯有的一点欣慰,是这个阳翟的孩子瞧着不像是能长寿的模样。
虽然女儿还未离开自己,但疼爱幼女的姜王夫人已经多次畅想女婿死后,女儿回到自己身边的景象。
阳翟与江陵的约定,因姜王夫人想给女儿多留些退路的私心,便始终不被允许搬到台面上正式敲定。
她给了幼女限度范围内的自由。
胥武十一年秋,阳翟宴请世家。
彼时的裴岫已不是被藏在深闺高楼里的娇子。
少年长得出挑,不复幼时的孱弱苍白,消瘦的身姿罩着裴氏的白袍华服,合瓣蓝雪花绣在宽大的袍角上。
风起时,蓝雪花便带着袍袖迎着风飞扬,身上佩戴的玉环、玉珏其其作响。
远远看去,真是道不尽的清冷尊贵。
而清冷的眉眼偏偏染上贵气过剩而溢出的慵懒,贵气而不张扬,闲散而不颓慢。
不知惹得多少女郎自此芳心暗许。
江陵来得不算早、不算迟,只规矩地掺杂在一众世家中递上庚帖。
裴陈夫人拿着姜氏的庚帖,询问长成的儿子:“你江陵的表婶来了,还有江陵的两个妹妹,岫儿要先见见吗?”
裴岫翻阅文牍的手没停,“不了,我这还很忙。”
他如今已开始处理阳翟的大小事物。
跟在父亲身后,学着与族理的长辈针锋相对。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十天就有一个要碰柱子以死明志。
曾经的闲宁安适仿佛是一场梦。
那场可以安静等着一根灯烛燃尽的清雅梦,从此再也不会有了。
“表哥?”
裴岫抬眼离开那堆密密麻麻的文字,寻找软糯声音的来源。
她拘谨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