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脾气很糟。
曾有侍女在上茶时,因不留神而把茶水溅到他的书上。
裴岫吩咐管事将犯错的侍女撵出去,执行命令的管事向他求情。
未来的阳翟主人说,“裴氏不养没用的东西。”
侍女不是被撵出裴岫的院落,而是被整个裴氏府邸驱逐。
她没有活路了。
世家就是这样,权贵可以用只言片语,断绝弱者的生路。
这件事的结局,最终以侍女悬梁而作结。
因着几滴茶渍,送了一条命。
可不管旁人如何唏嘘,裴岫本人毫不在意。
在他眼里,那本书远比仆从的命重要许多。
当初姜琉一口气毁了他十几本地志书,可以想象他的怒气。要不是母亲许诺随后给他补上,只怕他能当场和姜琉闹起来。
自奉茶送命后,再没有人敢于裴岫看书时有任何茶水伺候。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等到天色暗下来。
裴岫觉得看不清了,擦亮烛火时,他才看见窝在角落的小团子。
这下才想起来,弄伤妹妹的姜琉被姜国公罚了禁闭。年幼的小姜妹妹,请他带着玩半天。
可他完全把她忘了,只顾着自己看书。
她来了这么久,似乎一口热茶也没喝上。
裴岫把书放下,起身走到她身边。
她缩在那里,似乎很不安,便显得格外委屈。
裴岫不觉攥住自己手边的袖口,是她自己没要吃的,也是她自己没要喝的。
她一点声响不发出,不怪他忘了她。
成功将过错转移后,裴岫才俯身去拉她的手,想把她叫醒。
苍白干瘦的指尖,猝不及防碰到的手,像是滑嫩的豆腐。
裴岫立即撤回手。
他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也没想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软的东西。
凝眸看向缩在角落里的小小一团。
她扎着最简单的双丫髻,发间绑着大红发带。透白细腻的肌肤被烛火照得像是暖玉,浓密的羽睫合在一起,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冷不冷。
她的神情太过乖巧,无论多铁石心肠的人瞧见,都要忍不住心生疼惜。
可这样安静的她,却有着一个跳脱到喧声夺目的姐姐,她会被忽视的吧?
就像今天他无意间遗忘了她一样。这还没有姜琉在他这儿,上蹿下跳地吸引人注意呢。
裴岫慢慢蹲下身,拿过旁边的毯子,想要盖到她的身上。
阳翟的贵子何时伺候过人呢。动作也没个轻重,刚把毯子压上去,年幼的女孩便被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又用手去揉眼睛,刚睡醒的眼睛潮红湿润。
她看向弄醒自己的人,没哭也没闹。
“哥哥。”
小孩子的声音嘟囔着从唇齿间溢出,轻飘飘的,又很含糊。
但这一声却如千钧鼎在心里敲响,他伸出的手指不自觉弯曲。
“要抱么?”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张开的怀抱被豆腐占据后,甜腻腻的回应才响起,
“要”
裴岫不会抱孩子,他甚至连东西都没捧过。
生平第一次抱东西,就抱了这么个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又怕摔了的珍宝。
她身上很凉,没有小孩子该有的温度。
果然是刚才冻着了,裴岫想。
他掀开裹着自己的大氅,把她搂到怀里。
小兔子便乖乖巧巧地窝到他的怀里,半晌后才抬起头,她笑得很甜:“哥哥暖和。”
待到裴陈夫人带着姜王夫人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