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只好把目光再度放到和她“素无瓜葛”的人身上。

她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对方却像是立刻心领神会一般。

他没让她难堪，“舍间简陋，恐多有怠慢。若裴夫人不嫌，不如在此将就一夜呢？”

她有些拉不下脸。

他却已抬手做邀请状，“劳裴夫人赏光。”

姜璃不由赞叹他的好脾气。

难怪能让阿茵夸他“人挺好”。

“我方才语气冲了些……”

话到这儿，就再说不出口。

裴岫没有为自己行为道歉的习惯，姜璃更没有。她和裴岫的大多时候相处，总会闹到两败俱伤。

她为此时常觉得很累。

而现在，这个陌生人却在接纳她的情绪。

他引着她往里走，态度谦和，“方才是我冒昧了，裴夫人不与我计较就好。”

他态度越好，姜璃越为自己的冲动而后悔。

这使得她想去弥补，“等我回阳翟，我就送些谢礼过来。周卿事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或者是缺什么呢？”

前方引路的人，闻声转头看她。

他像是忍俊不禁，“裴夫人客气了，在下什么也不缺。”

他的瞳色很黑，恍若精品的黑耀石。

此刻月光在浓墨般的眼眸里缓缓流淌，像是静谧的星河。

他的笑极为轻浅，“东菏的恩情，在下尚未回报，怎么好再收谢礼呢？”

姜璃不想承受过重的感恩，“东菏的事，其实我没做什么。帮你只是顺带，我是为了解苑门之困，才帮你的。”

“或许于裴夫人而言，东菏之事只是举手之劳。”

他看着她，脸上清浅的笑意淡去，换而神色严肃，“但于在下而言，却是救命之恩。此等大恩，朔没齿难忘。”

姜璃不想配合他的自我感动，诚恳道，“顺手帮东菏，是杨主君的提议。你要谢，也该谢她。”

“杨主君与我说过，我们都很感念您。”这是他的回答。

他的语气太过诚挚，弄得姜璃不好意思再反驳他。

他们静默地前后走过垂花门，进到里院。

可里院比前院还不如，竟一盏灯都没点。

无法忍受黑暗的姜璃忍不住开口问他，“周卿事，你很缺钱吗？”

“不太缺吧。”他被问得犹疑。

“既不缺钱，为什么连一盏灯都不点？”

“都是熟路，而且我能看见。”

姜璃不再跟着他往前走。直等到府邸的主人察觉异样，“裴夫人怎么了？”

“我看不见。”

他没有懂，“看不见什么？”

“路。”干巴巴挤出一个字。

他这才恍然，赶忙向她道歉，“抱歉，我不知道。我这就去提灯。”

“请稍等。”他说。

姜璃听到门扉开阖的声音，却无法确认是哪个房间。留在原地，环顾四周。

月光下，她勉强知道这是个小院落，四方绕着回廊，中间栽种着花草。

漆黑的夜色里，有人提着宫灯出现。

明媚的暖黄在夜风中飘摇，像是某种绮丽的、迎风招展的花朵。

他提着灯走到她的身边，并递了一盏宫灯给她。

失误的主人再次向她道歉，表露自己的歉意，“是我的疏忽，等会我就把廊下的灯都点上。”

“你点吗？”姜璃问他。

“嗯。”

姜璃不解他的行径，“不能叫仆婢点吗，这不是他们该做的吗？”

黑暗保护了他尴尬的神色，但声音却难言窘迫，“年关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