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径直走到自己原来的床前,却发现那里有别人的被褥在。
一个长得粗壮的后生在我后脑叫道:“喂,做什么,那是我的床铺。你滚一边去!”
我觉得脸上热血上涌,却硬生生地不肯转过头去,我怕我马上会和他吵起来,甚至是打起来。
好像有人拉住了他,小声说着:“那是王爷的……小心些……”这样的话。后生不出声了,自己嘀咕着什么。我不用听也知道他在说什么。
终于有一双手拉住了我,一个声音对我说道:“这里没有地方了,人都满了。后面……有间堆杂物的小房,搭个床凑合吧。”
我抬起眼,觉得好像有水要流了出来。我使劲的眨了眨眼睛,看清楚是小三儿。我点点头。
小三儿不再多说什么。拉着我到了后面。做木工的地方,找些不用的木板木料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很快,一张勉强能够睡人的小床搭了起来。
“小三儿……我……”我想说些什么,却无法说的出口。
小三儿飞快的看了我一眼,道:“收拾收拾吧。这里讲究不了了。”便转过身去回了大房。
我就真的在这里住了下来。秋儿来找过我几次,有时候带些新奇的点心吃食什么的来给我。见我被铺简陋,又弄来了厚实的。我不要,他道都是去年的了,今年做新的不怕什么的。我知道他一片好意。只得收了下来。
可是渐渐的他也不太来了。不知道是因为他分派了别的活计,还是因为他……不让他来了?我也不愿意出去打听。因为我不知道到底应该相信什么。
头一两个月,工头儿还客客气气的,不派什么工。大概是怕靖王有余情未了?可是到了第三个月上,见没有丝毫的动静,便也神气起来了。我便也和其他人一样,重新在府中奔忙起来,有时候甚至派给我更重的活计。工头能够使唤昔日连面也没有资格见到的人,一定觉得很爽快吧?
这样好象更好一点。每日每日,都有可以供排遣的东西,只要我不停下来,就可以不去想旁的东西。我非要把自己折腾得累极不可,不然晚上便睡不安稳,尽是做些噩梦,然而第二天早上醒来,却完全不记得自己做过了什么梦,总之,不舒服。
我的手又变成了一双布满了老茧和划伤的手。那几年将养得这双手十指不沾阳春水,几乎不像男人,如今,这真的是一双劳作的手了。或者这样又回到了我最初入府的想法:学点手艺。
忽忽数月,天气将冷。我离开西苑,也快半年了。我已经和平常的木工们,没有什么两样。好几天不见的洗一次澡,衣衫上总是有被铁钉啦,木茬啦挂破的地方。若是忙起来,也不去注意是否衣衫齐整。
那一日,上面忽然有人来传话:“珍夫人嫌新搬去的院子房间里的窗花不好看,叫给做一幅新的。”
那……这个什么珍夫人就是现下得宠的?连这么点小事,也考虑到了。靖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我看来。我不明所以。李大叔看看众人,又看看我,说道:“老王头把这个手艺教给了你,你现下做得最好,你来做吧。”
我莫名其妙地。要为他的新宠修葺椒房。
杂物房里,还有我以前闲时做的四君子窗花,一共需要八幅,那么把这四幅打磨好,再做四幅就可以完工了。时间上倒也充裕。
我细细地做,不明白如今是怎样的心情,或者应该是怎样的心情。
那时候做的,还是在不情不愿的消极反抗,实则心境却不似今日这般。是失落,还是不甘?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啊……不知道下一个入住华丽椒房的,又会是什么人?会是几时?
我把我能够用到的,全部的技巧,和热情都注入了作品。这些东西,应该会陪着那间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