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月走了之后,他常睡在茶楼里那张他们厮磨过?的长榻上,不因为柔软好睡,而是可以常常梦见她。
但?这不是长远之计。
有一个晚上,郑云州在夜里被吓得醒来,彻底暴露出?这种慰藉的虚幻性。
他梦见林西月消失,自己发了疯一样冲出?去找,梦中光阴如箭,回来时已是满头白发,步履蹒跚,只能?扶着院子里那株梧桐,喘不上来气。
他找不到了她,世上已经没有这个人。
过?去五年里,郑云州坐在暗室内抽烟,眼看?着远方的天色渐渐明亮,他都以为,不会再有一个夜晚,像刚过?去的那个一样,冗长又痛苦了。
但?事实总是告诉他,下一个还要更难熬。
他就这么熬了五年多。
郑云州转身,看?见她湿着眼睛望过?来,乖巧的坐姿已经维持不住了,脚尖不安地踮着。
“怎么了?”他拿着纸巾盒走过?来,弯腰递给林西月,“擦擦。”
他眼里其实也泛酸,眸子发亮,眼眶蒙上红晕。
老天保佑,她还肯听他的忏悔,还愿意为他掉泪。
而不是无动于衷地坐着,拿出?冷淡的公事公办的态度,一口一个郑董。
林西月抽出?纸,在眼睑上摁了几下,吸了吸鼻子。
她又抬头,对?上郑云州的视线:“我现在能?说了吗?”
“很长吗?”郑云州轻轻笑了一下,“需不需要我坐下来听?”
林西月摇头,哭过?之后很娇憨的语调:“不用,就一句话。”
郑云州太阳穴一跳,垂在身侧的手指发着抖。
他很怕她说,抱歉,你?觉悟得太晚,我等不了了你?。
他怕他的认错和示爱变成?青天白日里的一场烟花,炸响了也无人欣赏。
郑云州眼看?着她站了起来。
她很努力地笑,很努力瞪圆了眼睛,不要眼泪再流出?来,两只手同时扶上他的手臂。
然后,他听见林西月温柔地提议:“今天天气挺不错的,我们就在这里重新?开始,好不好?”
她说好不好的时候,眼珠子在他脸上滚动两下,有点紧张。
郑云州神色一僵,指腹情不自禁地刮过?她的脸,目光专注:“小西,你?的声?音好轻啊,我差点没听清楚。”
“嗯,我怕你?拒绝我,不敢大声?说。”
林西月又由笑转哭,坚定的表情忽然间就垮了下来。
“我拒绝你??“郑云州凄恻地笑了下,继而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脸低下去,蹭着她毛茸茸的头发,“我不想?活了差不多。”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一定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
林西月也牢牢地箍住他的腰。
她的脸埋在他的胸口,眼泪磅礴地,混着喉咙里压不住的哭声?,齐刷刷从面庞滚落,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什么都看?不清了,眼前?一切都是虚的,飘的,只有郑云州的怀抱是热的,是真实的,是可以依靠的。
林西月很少哭,更不要说哭得这么失态。
她没有父母,也没有家,没有亲人在身边,连深爱的男人也要推开。
天气晴朗的日子里,费城路边随处可见拥抱、亲吻的情侣,林西月坐在楼下的咖啡店里,看?看?路旁积满的树叶,又看?看?自己手里的书?。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算得这么清。
因为这份清醒,她过?得好苦。
但?她不能?说自己苦。
老天爷最爱欺负穷苦人,总把噩运加注在他们身上,她不敢抱怨。
郑云州起先?以为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