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港住了将近两年, 林西月也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节奏。
每天早晨,街边报摊里响起股市开盘的钟声,卖活禽的男人?把装鹌鹑的铁笼往阴凉处拖, 海味铺的伙计抖开一整张瑶柱,咸腥味飘得很远,林西月坐在叮叮车上都要捂鼻子。
而她租住的公寓附近,几乎听不见鸦雀声。黄家豪说, 也许香港的鸟都到?餐桌上去了, 你看哪顿少得了乳鸽?
黄家豪是她的同事, 也是上下楼的邻居,他父亲是江城人?,母亲改嫁了香港,剑桥法学院毕业, 她调到?这边的时候,他也刚从伦敦办公室过来。
听得林西月忍不住笑了。
这个?时候, 她总会想到?京里随处可见的麻雀。
一到?了春天, 在郑云州的茶楼里坐着, 总有那么几只飞过来,它们也不怕人?, 在她的脚边蹦来蹦去。
还没走到?律所楼下, 就听见转角711里的微波炉此起彼伏地叮响。
一个?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端着咖啡疾走, 杯缝里溢出来的黑汁液落在鞋面上, 鞋子踩进被擦得锃亮的电梯厢,在昏黄灯光里形成奇妙的对仗。
“西月!”黄家豪从后面追上来, 叫了她一声。
林西月在晨雾里回头,微风吹动?她才刚到?肩膀的卷发:“开车的人?也这么早。”
黄家豪喘匀了气:“不是说让你等我,我正好带你过来。”
林西月说:“那你没买车怎么办?我还不是要自?己搭车子, 而且等来等去的浪费时间,你以后就不用管我了。”
她本来就不太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更何况,不管是男同事还是女同事,她都不愿意发展出除工作以外?的关系,很麻烦,对她来说是个?交际负担。
不上班的日子,她基本上都是一个?人?,做做家务,或者学着鼓捣咖啡机,看一看书,再?不然,就是在客厅的地毯上打坐。
对她来说,静养就是最?好的休息,能让身体很快地从高强度的任务里释放出来。
黄家豪和她一道进去,他说:“今天上午我们组要开会,最?少四个?小时。”
林西月点头:“知道,我昨天下班的时候,看见你们还灯火通明?的,这宗上市交易的规模太大?,没办法。”
又简单聊了几句,他们各自?回了办公室。
香港地方小,刚从纽约过来时,她都是和别人?挤一间,升了授薪合伙人?,林西月才有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把包放下,西装外?套挂好,坐到?位置上,先打开邮箱浏览一遍,检查昨天布置下去的工作有没有收到?回复,以及新内容。
十点多,王凯来敲门,手里拿着一份刚翻译好的德文合同。
他走进来,指着其中一条说:“Cynthia,就德国卓至的这个?条款你有疑义?吗?我怎么觉得不对劲?”
王凯比她还早一年升合伙人?,但?提起他的搭档来,也是自?愧不如,他老是对人?讲,Cynthia真?是纽约派来的尖子生,既专业又敬业。
林西月快速看了一眼:“是有问题啊,你看交割日,正好就卡在欧元区议息会议后三?天,很可能发生汇率波动?。”
看他还是没睡醒的样子,林西月又说:“你忘了吗?那年瑞士央行?突然取消欧元兑瑞郎的汇率下限,当时正在交割的一家德国公司,因为?付款币种的选择不严谨,额外?支付了相当于t?交易对价百分之十二的汇率损失。”
“对对对,我给那边发个?问询函。”王凯说。
林西月看他急匆匆的,哎了一声:“还等你呢,我昨天看到?的时候,就已经写好,早发给卓至的法务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