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卧室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听到炮仗“噼里啪啦”,伴着芦笙奏乐声越来越近,接着门外一阵更响的炮仗。捂着耳朵,从窗户望出去,果然是他们迎亲的人到了。按照习俗,新郎韩奉今日不来。陈进和风禾,领着十二个镇溪的年轻男子与女子来接新娘子,牵了公牛、母牛各一头,羊三只作为彩礼。

“不够不够!寒酸!”

彭翼晚、彭翼南和阿方仡肖等人作为娘家人,吵吵闹闹阻拦他们不让进门,同时用煤烟去抹他们的脸,陈进搂着风禾躲开,自己先挨了彭翼南一手黑灰,叫苦不迭,还没躲开,彭翼晚另一手黑灰已经来到面前,抹上了另一侧脸颊,顿时跟个下海的昆仑奴似的,惹得旁人大笑,连风禾都捂着肚子笑。

韩奉喊道:“钱来了,莫要耍他了。”

众人正嬉戏玩耍着,沈卿雪没想到韩奉却来了,穿着青色长袍,头上簪朵红花。他一来,就撒了一把红包,满天的红纸,众人都去抢。

“哎呀!不准抢,都回来守门,给我守住了!”连彭翼晚都去抢红包了,彭翼南着急喊道。

“韩奉给多少,我加倍给!”

彭大将军的号令发挥了些用处,像是战场厮杀那样,没人敢不听他的指挥。韩奉干脆擒贼先擒王,朝彭翼南撒了一把糖和粽子,旁人冲上来拉着他抢,这打得他措手不及,又不好推开他们,只得眼睁睁放韩奉进去接亲了。

沈卿雪赶紧回到床上坐着,韩奉推开门走到她身边,什么都不说,傻乎乎对她笑着,挠了挠脑袋。

沈卿雪先开口问:“你怎么来了?今日不用来的,还白白给他们送那么多钱呢!”

“按土人习俗是不用,按汉人习俗讲,哪有新郎官不来接新娘子的?”

“可你今天也接不走我啊,这么多人呢。”

彭翼晚等“娘家人”抢完红包和糖,都上来围在门口,看着他们起哄。

“新郎上门,不能放了他!”

“出去!出去,喝酒去!”

他们架起韩奉,说去宴饮喝酒,后天再送亲去镇溪。沈卿雪站肚子早饿了,也跟他们一块下楼。

第一道菜,一大碗香喷喷的腊肉糯米饭,一人一勺就没了,再是道酸汤鱼肉,香卤肥猪脚……大家吃吃喝喝,唯独韩奉因提早上门,被罚去干挑水、春米等劳动,还要给大家上菜,男女宾客们分席而坐,在长条桌上饮酒唱歌,韩奉忙个不停。

总算挨到了晚上,韩奉想去看看沈卿雪怎么样了,新房里挤满了女人们。姊妹们总有说不完的话,他在外候了一个多时辰,脚都站麻了,楼上还在说笑,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彭翼晚打开窗户,用一种惊讶的腔调喊道:“哎呀,新郎怎么来了啊?”

“果然来了呀!去看看!”

风禾、圆珍姨、贝莫这些女人们簇拥着沈卿雪来看,连绣玉都从窗边探出双眼睛,一群女人对韩奉笑个不停,说着他听不太懂的苗语。

“新郎官,快回去吧,今晚没洞房可入!”

说罢,又是一阵大笑。

韩奉这才知道,苗人的婚礼新房是新娘独属的,由伴娘们陪宿,新人不拜天地,不拜父母,不彼此交拜,也不共入洞房,没人同他说,故意耍了他一把。

没由来被骗了好一通,韩奉懊恼地看了一眼楼上,跺着脚,一急,把嘴唇都咬出血了。

“新郎别恼了,喝酒来!”

韩奉又回过头,彭翼南和土兵们还没下席,过来拽着招呼他一起过来饮酒,他正要去,忽然又听风禾说:“好像汉人就是要入洞房的,可怜巴巴的,像条狗一样,若是有银子,我们也能放他上来呢!”

“好啊,风禾!你也学坏了!”韩奉笑骂,也顾不得面子了,推开一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