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那群外国佬懂什么是刺绣？老山猪吃不来细糠！”陈进瞧见牌匾下的琉球商人和朝鲜商人还在收丝绸，说去那边看看，收丝绸的，肯定看得懂刺绣。

一群男人紧紧围在一块，扇子都扇不开，众人讲着价，额头都冒出汗水，但每人都拿了手帕擦汗。

沈卿雪刚被人拒绝，看他们正聊在心头上，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心中顿时打起了退堂鼓。她定了定，握着韩奉还给她的帕子，朝他们走去，站在人群外边，等他们把这单聊完。

一个年轻男子注意到沈卿雪等人，没等她开口，他先问道：“姑娘，有什么生意谈吗？”

“我”沈卿雪支支吾吾，捏着手帕，咳嗽清了清嗓子，“是有生意谈。”

人群多了个缺口，她立马补了上去，后头的人骂了两句，被田有年和陈进推开，一左一右，守在了沈卿雪身边。

“你们擦汗的手帕，丝绸上不绣点什么东西吗？”

适才的年轻男子替沈卿雪传话，他叫吉木，一个浙江商人，是商团里的翻译。

“姑娘觉得绣什么好？”

“花鸟虫鱼，什么都能绣。”沈卿雪把绣品给他们看，“请您过目。”

绣画在众人手中传来传去，一阵叽里呱啦的外国话。

吉木问：“这幅绣画要多少银子？”

“五两。”

“我们之前收过一些苏州的，不知姑娘是什么地方？”

“永顺、保靖，在湖广的苗疆，我们都是土人。”

吉木把话传给琉球商人，接着问：“我们只有一个问题，你就是个小地方的土人，能像苏州保证绣品质量吗？”

沈卿雪笑着答道：“我虽是土人，却是永保州给万岁爷奉御上贡的绣娘，有幸得过万岁爷与娘娘夸奖，这绣品虽要价高，但质量也是上乘。”

听说是奉御的绣娘，他们都来了兴趣，又看了其他的绣品，当天就敲定买了下来，派人来取货。

彭翼南回到客馆，瞧众人都欢喜，轻声对身后相送的侍从说：“请替我给徐大人道谢，开了这市，可解了燃眉之急了。”

侍从行了一礼，道：“不是谢徐大人，是娘娘只能帮到这了，别人实在不好插手，请您和沈姑娘多保重。”

第三十七章 作为女子的战场

黄公公的鱼脱手了，半日没有咬钩，身边伺候的侍者奉茶，请他先休息，提起了针工局举荐的土人绣娘已候在外面了。

黄公公没有喝茶，用一种很轻柔的姿态继续放钩，“垂钓者，不能毫无收获。”

沈卿雪等着，见侍者出来说：“沈姑娘，你还是回去吧，公公这会子钓鱼不见客，半刻钟后要去听戏了，又有许多人要见，怕是没空。”

“大哥，我可以等，再让我等等吧，我只要见公公一面，送了礼物就成！”

“我说实话吧，你这次运气不好，公公没钓到鱼，正生气较劲呢。”

“那我再等会，万一鱼一下子钓上来呢，都是有的……”

沈卿雪心里念叨着“鱼儿快快上钩”，正说着，里面又走来一个侍者，说：“公公钓到鱼了，正在念叨姑娘呢，快来，公公赶时间。”

他对沈卿雪使了个眼色，沈卿雪连忙跟他走过长廊到后花园中，光被窗格分切成一块块的，打在两人身上。沈卿雪一声不吭，低着头直往前走，侍者停在假山旁，差点碰到他的背，揉了揉鼻子。

侍者笑着对亭中一个老太监说：“公公，人来了。”

两个侍女，一个给他捶背，一个侍茶水，他脸色始终和悦，略微肥胖的脸颊向外凸起，黑眼珠陷在下垂眼窝里，低低的眉毛抬一抬，就当是打量过沈卿雪了。

“奴家沈卿雪，见过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