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太监跟沈姑娘私通,也不愿相信一个姑娘家真能赚到银子吗?”

韩奉眯着眼睛,指着那男人嘲讽,“瞧瞧你们都是什么下流货色?朝廷募兵对付东南倭寇,你们能干啥,凑个人头都凑不足,被永保狼兵追着打,没钱,穷,找女人撒气。”

一片沉默,林中只有风声,他下令道:“从今日起,军屯不准阻拦汉女进绣房,若叫我知道,仔细点你们的脑袋。”

众人都走了,沈卿雪也无心刺绣,回到家中,坐在竹榻上默默擦着眼泪,韩奉跟在她后面,站在门边不说话,就静静看着。她被人推倒,小指头长指甲折断了,手腕被石头割伤,血流了半条袖子。韩奉打来一盆清水,拉过她的手,抬起衣袖给她擦拭伤口,她疼得直叫唤。

“好了,好了,忍着点,别乱动。”

第一次触碰她的手臂,滑腻腻的,若是往日他难免会胡思乱想,真见她受伤了,心里只剩担忧。洗过伤口后,取出金疮药给她擦上,帕子仔细包上伤口。

“伤口深,这几天不能沾水,洗澡也不能。”韩奉叮嘱道,他察觉她正痴痴地望着自己,咳嗽了一声说,“以后镇溪还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沈卿雪又呜咽了起来,对他摇头道:“堵得了别人的嘴,公公还能管别人心里怎么想的?不要再为我出头了,旁人都开始说你与我的闲言碎语了。”

“让他们说好了。”韩奉说,“我听的闲话还少吗?皇城里的人害怕太监,背地里骂太监,因为他们都是怂包啊,不敢骂万岁爷,就只抓着骂太监蛊惑君主,说小点呢,太监没有那玩意,行走出恭,无不是大臣们的笑话。”

沈卿雪没想到他会同她说那么多,想到他被他爹阉割送到宫里,这些话像是掏心窝子一般,一时愣住了,五脏六腑砰砰跳个不停,便擦去眼泪渐渐止住了哭。

“还疼吗?”

沈卿雪摇头,“不疼了。”

“想也是不疼了,娘娘都说我服侍得好,你要再不舒服,我帮你按按摩,包管你舒心。”

“我又不是娘娘,怎敢劳烦公公?”

她还是不高兴,皱着眉头,长指甲劈着篓里的丝线,一弄反而弄得更乱了。

“可那孩子还是烫死了,给再多银子赔,也活不过来了。”

“这不是你的错,她不干你的活,还要出去种地、赶场,没看好孩子又能怪谁?难不成你因此事要关了绣房?”

“绣房还是要开的……”沈卿雪说,“织锦绣用工复杂,先要织出布再绣。如今汉女还没学会苗人针法与织锦,我怕赶不上工期,还是要去找苗人来做。”

“你打算怎么做?”

“去土司城,至少北江还是少主,多少能帮点。”

说到彭翼南,韩奉不似平日那般针对他,沈卿雪趁机劝道:“公公募兵的事,也绕不过土司城,北江真没有对公公放暗箭,他一直想去战场建功立业,和公公是一样的,公公该同他好好说说,他不是坏人,公公也不是。”

她每句话都说得暖暖柔柔的,韩奉心头一动,手在衣袖下捏成个拳头,嘴上依旧开玩笑道:“我去发拜帖,用我的名义去,不然土司城非得大棒子打你出去。”

“有劳公公了。”

“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被他一只眼睛盯着看,不再是硬僵僵的,沈卿雪低头笑了笑,莫名觉得他的视线很软,抚平她心中的不安,她装作没有注意,由他看着自己,烫意随着血流缓缓爬上了脸上。

而韩奉见她哭得脸上发红,连鼻子都通红了,鼻翼在日光下透出一片粉肉色,如晶莹剔透的玛瑙似的可爱,不自觉看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