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禾的语气几乎在哀求,抽泣的声音扎得他心里疼。
“风禾,大家都是来救你的,你跟我们走。”
“我就不想走吗?”
她松开手,凹陷的眼睛青紫,脸侧高高肿起,兀自流下两行泪。
“你来又有什么办法?为何不早说,现在才找过来,你走!走啊!”
陈进被她说得也是垂头丧气,一时松开了她,看她跑上台阶,歪歪的发髻被风吹开。远处,沈卿雪对他喊道留住她,他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忽然一个酒壶飞了过来,陈进一把将她护到身后,自己脑袋却被砸开了道伤,血从额头流进了眼睛。
一个腆着肚子的苗人脸喝得通红,“敢背着老子偷人,老子打死你。”
风禾的眼睛抖得几乎要摇出眼眶,不停摇头说道:“你快走,别管我了。”
说着,苗人从坡上滑下来,在他们面前摔了个屁股蹲,陈进一只靴子踩在他手掌上,踩得他“哇哇”乱叫,这还不够,他又是一脚踹在他脸上,接连乱踢,打出了两粒碎牙。
惨叫声引来山寨许多苗民,把他们二人包围在溪边,纷纷破口大骂,甚至还有人抄锄头和菜刀,威胁陈进放开风禾的丈夫。
“住手!快住手!求求你了!”风禾苦苦哀求他。
沈卿雪和阿方过了河,一来就见苗民们群情激奋,只觉不妙。阿方把沈卿雪往前挤,一边用苗语跟苗人们解释。沈卿雪见缝插针被人群挤到了最前面,和风禾一起推陈进,两个女子推不动他,风禾干脆给了他一巴掌。
“别管我了!”
陈进挨了这一巴掌,脑子扇清楚了,恢复了些理智,看到头上满坡苗民,也知做得过分了。往日都是他劝韩奉切勿冲动,韩奉没出什么事,反倒是他先惹事了。
沈卿雪拉住了她的手,冰凉得刺痛着沈卿雪,“我怎么能不管你?我们要是走了,你还不得被打死?”
“你们走啊,不然你们也得死,这同外面不一样,和他们说不通的……”
沈卿雪盯着她嘴角的血,拿出手帕擦去,“说不说得通,总要试试。”
阿方同苗民交涉了片刻,苗民一时愤怒,一个包裹黑头巾的老人过来,大家才安静下来,陈进听不懂苗语,问她们阿方在说些什么。
“就是上次韩公公同土司王讲的话,风禾是给皇帝献皇幡的织女,明年龙抬头又要进献了,公公来要人。”
“这么说土人能听吗?”
沈卿雪点点头,“苗人没有成文律法,都按习惯法审理,再说不通,这寨子也服土司王。”
又是吵吵闹闹了一阵,天快黑了,那个像石雕的老头对阿方点了两下头。
“成了,”沈卿雪说,“不过要一百两赎人。”
回去路上,陈进还是不放心,问:“我们就这么走了,万一那些苗民出尔反尔,把风禾打死怎么办?”
“不会的,风禾这几日住到族长家里头,别人不敢对她怎么样,我也叮嘱她绝对不可以出门。若不放心,我们得快点筹钱。”
沈卿雪与陈进、阿方合计了一下,几人有的银子,最多才五十两。
沈卿雪后悔没把韩奉带来,若他在,风禾不必再多吃几日苦了。沈卿雪还是决定去找韩奉帮忙。
韩奉在书房里看公文,知沈卿雪来了,头也不抬一下,埋在厚厚一沓公文里。
“公公”沈卿雪小声唤了他两声,他也假装没听见,晾着沈卿雪。
沈卿雪觉得纳闷,走之前他还好好的,带绣玉去划船玩水,回来镇溪就变成这样了,她只当他在皇帝那儿受了气没出使,小心翼翼问:“公公能借我一百两银子吗?”
韩奉突然阴阳怪气道:“除了借钱,就没其他事儿找我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