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大人慎言,去年妄议诽谤东宫的刘忠是何下场,都忘了?”
“嘘!陛下和肃王来了,噤声。”
不知谁低声说了句,四散寒暄的大臣们即刻敛容起身,仔细端正衣冠,分?列两侧行?礼。
而此?时,传闻中缠绵病榻的“太子殿下”正披衣跪坐于书案后?,执笔审视面前的纸稿。
流萤端着?吃食进殿,一脚踏在了飘落的宣纸上,纸上字迹夹杂着?划掉的墨团,彰显了落笔之人心绪的不宁。
她忙放下手中的托盘,将纸张小心拾起,再?抬头一看,从书案到地上亦是摊满了写?满字迹的宣纸,而殿下则披衣坐于其中,如纸墨里修行?的苦行?僧,时不时用笔杆戳着?太阳穴凝思。
披衣沉思的模样,竟像极了故太子赵衍。
“殿下,地上寒凉,不可久坐。”
流萤取了个柔软的垫子,轻轻置于赵嫣身下,又?将踢在一旁的靴子捧来为?她穿上,问道,“雍王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殿下怎么突然?想起要复查?”
跪坐久了,腿麻得很,赵嫣小心翼翼抻了抻小腿,蹙眉道:“你不觉得太顺利了吗?顺利得就好像是有人将线索刻意引向雍王,精心为?我设计了一场戏。”
流萤不明白,经历了那么多九死一生的刺杀与暗算,还能算“顺利”吗?
但殿下聪慧,她的直觉定然?不会有错。
“雍王府失踪的那名婢女,可有消息了?”赵嫣问。
“暂未。”
流萤答道,“孤星统领还在全力追查。”
赵嫣点了点头。她近来的确越发?不安,再?想出对策之前,索性借着?养病的名义待在东宫内,将雍王父子和神光真人伏法?的始末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思虑之细,以至于写?了满屋纸张,沾了满手墨渍。
她终于从这场看似完美的胜利中,剖出了几个疑点。
譬如生辰宴上太监行?刺,供词是雍王挟持了他的姐姐,逼他下手。但雍王伏法?后?,所有家?产抄没充公,却无人找到那名被挟持的婢女。
譬如若以冒名信件毒害赵衍的人是雍王,为?何他放着?如此?奇毒不用,而选择让太监以刀刃刺杀?
为?他传递“赵元煜坠马不能人道,是太子暗中所为?”消息之人,到底又?是谁?
再?者?若神光真人死于禁军流箭之下,若此?事为?雍王授意,那为?何不顺势追加一箭将在场的“太子”也一并射杀灭口,反而要等到她回宫的路上再?命江湖浪士伏击?
赵嫣将这些疑点一一以朱笔圈出,而后?问道:“最近有何宴饮斋醮的大事吗,需要太子出场的那种?”
流萤略一思索,回道:“十月十四为?吉日?,天子率王公大臣出郊迎冬,再?折回西苑赐宴饮,按礼制太子殿下需随行?。”
十月十四啊,快了。
赵嫣用过?晚膳,竟累得伏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