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宥从来没听过自己的字这么好听,已经许久没有人这么喊过他了,他记忆里小时候的奶娘会这样喊他,但是他的奶娘年纪大了,在几年前就离开了柳州,回到老家颐享天年,刚离开的时候还会通信,现在却一封信都没有了。
他只是他奶娘哺乳过的孩子的其中之一,奶娘会不记得他是应该的,然后,就没有人会这样喊他了。
他们都叫他二少爷,这府里除了几个丫鬟,也没人亲近他了。
甘云第一次喊他宥仁的时候他才会那样不知所措,下意识跟着甘云的话走。
甘宥舔了舔虎牙,特别乖巧地应了一声。
“你到这儿来…干什么?”甘云软趴趴地撑起上半身,仔细一看,发现甘宥居然连衣服都没穿,“…你,你怎么没穿衣服?”
“我担心吓到你,在床外把衣服脱了,哥哥,我是来给你赔不是的。”
有什么罪是需要晚上来赔的?甘云看着自己的下面,难怪他刚才感觉到冷,裤子都给人扒了,当然冷了。
他轻喘地夹着腿,想要蜷起来时,甘宥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
“哥哥,你别动,我在给你上药呢。”
甘宥皱着眉,一副甘云不对的样子,献宝似的将手上那一小罐药膏递到甘云跟前让他看:“你看,我专门找的,是昨年从京城那儿来的商队捎的,曾经做过御医的医师调制的,非常管用。”
说罢他又指了指甘云的膝盖,一双膝盖上是对称的青紫痕迹,一整个膝盖骨都被撞青了,看起来特别可怜。
他也没猜错,甘云确实因为怕疼没有上药,只用热毛巾敷了十几分钟,睡觉时都小心翼翼地挪着腿,生怕又磕到了。
甘宥才涂了外围的一圈,刚刚才戳到中间,没想到甘云直接就被痛醒了,怎么这么娇气,连这么点痛都承受不了,以后和女人男人上床,岂不是要被活活痛死?
想到这里,甘宥都有些急了。
他还有事想追问甘云呢,要是再磨蹭下去,甘云都不用睡觉了,他本来身体就不好,要是睡眠又不足,肯定又要生病。
“哥哥,你等我给你抹好药这儿明天就不会痛了,你放心,现在肯定会疼一会,但不会太疼,要是不上药会疼好几天,连穿衣服都困难。”
甘宥故意夸大了说,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没有夸大,甘云实在太娇气了,这一身病骨纤细的,就是来一阵风都怕把他吹倒,这青紫的伤痕普通人都要缓几天才能彻底消掉,甘云怕是要消大半个月。
“都怪我,”甘宥心疼地挖了一大坨药膏在手上,不顾甘云阻碍地直接抹上去,“我下次一定站在那儿让哥哥砸,要守着你,不能让你再摔跤了。”
“别,疼!宥仁,甘宥,你别唔!呜……”
甘云被甘宥不得章法的涂抹弄得直抽气,没等甘宥把药膏揉开就疼得眼角溢出些泪水了,他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用足力气要把自己的腿抽出来,另一只没被抓住的腿使劲儿往甘宥身上提,都踹在甘宥胸口了,但人就是纹丝不动的,一口气把药膏揉进了皮肉里,完全吸收掉了。
可怜的膝盖又红又青,外面一圈全被甘宥的手揉出了些许烫意,甘云更是抽着泣,折腾的自己浑身都出了一点汗。
他的声音也从一开始的惊尖变得弱而绵长,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要把嘴里的湿气全部吐出来,啜泣着,用手去拍打甘宥:“够了,呜够了,呜呜…甘宥…宥仁,放开我,疼…放开我吧……”
甘宥的行为放在甘云眼里真是莫名其妙,白日里他就一直追问甘云是不是下面不行,让甘云生气地朝他砸东西,于是造成了膝盖上的伤。这么说来,这伤其实还是甘宥造成的,要不是他要躲,甘云至于着急到绊倒自己,然后弄了自己一身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