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烟慢慢抬头，看向满墙的季家先祖。

而在密密麻麻的先祖牌位旁，挂着两幅巨大的季家图腾黑旗，红蓝异兽交织，错综复杂。

“你在看什么？”

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从室内不知名角落发出，惊了入神的季云烟一大跳。

她立刻环视附近，不见有人。

“谁？”

咚咚两声轻巧脚步，从房梁上下来个女孩。

季云烟愣住，居然是桑灵。

她眼睛都瞪圆了。

“你……你怎么在这？”

桑灵努努嘴，仰起下巴嘴硬。

“爷爷罚我跪祠堂，我自然在这。”

然后听见她和季鸿瀚进来的声音，想偷听，所以索性躲到房梁上去？

难怪她方才跪下来的时候，觉得膝盖下的这个蒲团有点温热，原来本就是有人在用的。

季云烟失笑，觉得这个桑灵也并非只有刁蛮，倒还有些可爱。

于是拿了另一个蒲团，拍了拍，看她。

“呐。”

桑灵却不跪，抽过蒲团去，一屁股坐了下来。

见季云烟又转头回去，跪得端正。

“这里没人，你别做样子了。”

但季云烟并不理睬她，只是视线偏斜了几分，继续看向不知处。

“哎，你既然要来借兵，爷爷都答应借你了，你还能嫁给扶墨哥哥，干嘛不答应？”

等了好一会，见季云烟跟个木头似的不回应，桑灵失去耐心，伸手来戳她。

季云烟缓慢收回视线，转头朝皱眉的少女笑了笑。

“我说过我要回邵阳的。”

虽然……这的确是桑灵希望的，但她不解

“邵阳……有什么好的？”

她抽了根蒲团里的干草出来，转在指尖缠绕把玩。

“鬼地方。天天死人的鬼地方。”

季云烟眉眼还是弯着。

“那弥州有什么好的？”

“弥州好玩的多了去啦！”

少女猛地掰断干草，雀跃着凑过来。

“春天去大淳湖泛舟，夏天去清沧山避暑，秋天在咱们山庄的果园里摘枇杷，冬天一家人围在一块儿吃火锅！咱们大宁城里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买不到？可比你那破邵阳强多了！”

季云烟点点头。

“年年春天去大淳湖，年年夏天去清沧山……如此往复数十年。”

“唔……”

桑灵联想到同一个场景出现几十遍的样子，嘴和脑子龃龉起来。

“那……那……未免……”

又突然想到她过去几年，真的就是这样重复过的。

怪道她觉得，今年春天的大淳湖没那么好玩了。

“那难道你在邵阳不是这样过的么？”

季云烟淡笑了下，与她坦诚。

“我在邵阳的日子不如你的好，我不能随意出宫，去年冬灾，宫里也吃不饱饭，好长一段时间只有稀米粥，后来入了春，才开始有粗面馒头吃。”

桑灵惊愕。

“可你是公主……”

她虽是养女，但她记得她死去的亲爹娘家里也不至于苦到这个地步，进了季家后更是日日大鱼大肉。

没想到，季云烟竟真过着季文澹凶她时才威胁她“再胡闹就让你喝粥去”的日子。

见季云烟不说话，只低着头。

桑灵起初以为季云烟说要回去只是她借兵的托辞，但老爷子已经答应借兵季云烟却还是犹豫，不愿意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