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止十万……”
季文澹的语气还像方才介绍园子般风轻云淡。
“咱们弥州五百万人口,男子人人须得服足五年兵役,若当真要全州举兵,说弥州有百万大军倒也并不为过。”
“呐,你的扶墨就是十五岁入的军,去年才从兵营回来。”
她看向扶墨。
难怪扶墨虽不像个练家子,也有一身扎实肌肉,竟是这样来的。
扶墨被她看得低下头,半红了脸。
季文澹罕见扶墨这样娇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表妹明日与我一同去军营玩玩如何?老爷子常年在那里训兵,他同你讲讲咱们弥州的故事,那才精彩!”
季云烟笑着应了。
“好,我还有些其他杂务。”
他指了下扶墨。
“让他陪着你逛剩下的园子,表哥就先走了。”
“拜送表哥。”
“不必起身了。”
一溜烟,不但季文澹走了,连方才乌泱泱跟着的侍从们也消失得干净。
季云烟收回目送视线,撑着下巴,垂眸看着崖下兵营的不知处。
发了会呆。
“喝口茶么?”
小小一只天青釉盏,兜着浅浅一口清冽茶汤,被扶墨夹了来,稳稳落在她手边的桌上。
她眉眼弯了下,指节点桌谢过,捻起来,品开来。
讶异挑眉。
“扶公子竟还精通茶艺?”
他低眉浅笑。
“会一点。”
她又回过头,往崖下垂眸。
“在看什么?”
此间隐有裹挟乌云的疏风卷过长亭。
底下的士兵也有素地逐步退出训兵场,像是要去躲雨。
偌大空旷的平野,唯剩了些季家的图腾旌旗在肆意挺立飘荡。
而远处,大宁城的方向,城区某处的上空,飘起一缕忽灰忽白的细烟。
是桓立轩的暗号。
扶墨见季云烟久久发愣,不答他的上一句,于是又换。
“冷么?我的披风也给你,或者我们现在回去,好么?”
季云烟的面色如天色般,突变,骤然暗沉下来。
一双眼没什么情绪,看进他的殷切眼底。
“你今日的早午两餐,去哪里吃的?”
扶墨低下头,咬着唇,不说话。
她于是冰冷挑破:
“昨夜又在地上睡,今日也不吃东西,怎么,想死在我这,好叫我愧疚?”
“不是的……”
他急匆辩驳,但又无力。
只好重复。
“不是的……”
他的发颤指尖被她一把握紧,胸口也兀得被一双手压住。
但她语气却冷到极点:“手这么冰,心跳也快得吓人,今天还推着我走这么远,不是想死是什么?”
她任他垂着头去红眼。
非要堵出他一句她早已猜到的实话来。
最终,他终于肯说:
“你在路上受了五日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