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终于不似昨夜那般煎熬难捱,季云烟睡得极早。

日近黄昏,她已挑了个远远的角落,在冰冷地上垫着昨夜那块油布,缩着身子沉沉睡下。

另一头,好整以暇的帐篷小榻被褥,甚至还有小凳。

阿乾蹑手蹑脚地回到正坐在榻上冥想的扶墨身边。

叹了口气。

半晌了,却听这顽徒竟没有后一句,扶墨有些好奇地撩了只眼皮起来。

“你要说什么?”

“阿乾觉得,师父对那个姐姐太不好了!”

小崽气嘟嘟地坐在小凳上玩手指。

一个要潜入弥州的奸细骗子,对她如此,他已仁至义尽了,还要好到哪里去?

八抬大轿把她抬到弥州?

“明日开始,你不许和她说话了。”

扶墨的语气之肃,让阿乾不置信地回头,去细看师父,好像……

果真没在开玩笑。

因为他的下一句是:

“如果说一个字,一年没有烤鸡吃,两个字,两年。”

在小崽瞪圆的双眼中,扶墨以一句对他说过的、此生最绝情的话结尾

“如果超过十个字,你以后不要喊我师父了。”

接下来的一路,阿乾不信邪地和季云烟说了一个字。

回头去找扶墨时,扶墨只冷冰冰说了个“一年”,然后再也不搭理他的哭闹。

季云烟也从中看出端倪,再不与阿乾攀谈。

去弥州第三日的深夜,季云烟被冻醒,朦朦胧胧听见阿乾在哭。

隐隐约约的话里似乎在说:“姐姐的腿如果再不治就会落下顽疾的!”

但扶墨没有丝毫反应。

依旧只是在季云烟腿脚的疼痛压制不住,耽误行程时才替她止疼止血而已。

终于,三人在艰难跋涉五天后抵达弥州大宁城城门。

扶墨瞥着季云烟眼角含泪的笑,心底冷嘲一声。

“谢谢先生这几日照顾,天芨草这便还给先生了。”

季云烟双手将竹筒递给扶墨,深深鞠了一躬。

“那我就此告辞了。”

“且慢。”

扶墨叫住她。

季云烟疑惑掉头。

“先生还有何事?”

“我与阿乾也要入城,不若一道再行最后一程罢。”

季云烟笑了笑。

“也好。”

低手,请扶墨先走。

三人随着队伍缓进,及至城门卫,扶墨先交了自己和阿乾的身份。

守卫态度立刻恭谨起来。

“扶公子,您回来了。”

又掉头去朝里喊:“即刻去山庄通传,扶公子回来了!”

四周议论纷纷,有不知情的外乡人在问,扶公子是谁。

“是月落谷的少谷主扶墨公子!你连他都不知道么!”

“都说扶墨公子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真玉树临风!”

也有熟悉的大宁城本地人在旁窃语私叹。

“也不知道我女儿的八字拜帖这次有没有机会送进山庄里去给扶公子瞧瞧!”

“你做梦吧就!我听说,上次扶公子来大宁,连桑灵姑娘的八字都拒之门外了!”

……

季云烟忍着撕心的腿疼,等在被拦下的城门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