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烟被易峭正骨止血封了心脉,被桓立轩背着。
江湖上有规矩,“江湖中人非请勿入弥州”,易峭只能止步苍福县。
于是三人二马,黑夜东奔。
桓立轩的思绪乱到惊人的地步。
一边
方才他抓着詹钦年问:一路守着季云烟的那些季家暗卫呢?
这本来就是子虚乌有,詹钦年不得已又撒谎:那些人与公主单独联系的,他并不知情。
桓立轩觉得古怪,但事态紧急,他压下不究。
另一边是南远的军情。
宋军驻边人数已远远超过了起初协定的首批六千军。
而且,那些士兵虽然穿着普兵的衣服,但据潜伏的暗卫回报,他们其中大多数出自宋开骋的精锐营。
精锐佯装普兵……南远之谋,果然如季云烟所料,并非驻军那般简单。
急行近五十里后,道路陡然变窄。
二人点了火折一探,竟不知觉已上了山路。
此下又是夜半,索性停马休息一会,再行上路。
桓立轩小心翼翼地把昏迷中的季云烟抱下马,放在一旁的大石块上倚着。
易峭给了一瓶续命的丹丸,但他又说:“此丹性猛且有神效,公主非危急不可服用,否则性命有损。”
詹钦年看桓立轩捏着药瓶犹豫,蹲下身,默默地拿出帕子将季云烟嘴角的血迹擦除。
“将军,等会您带着公主先去弥州,奴才的马慢,会拖累您的进程。”
桓立轩却突然来抓詹钦年的手臂。
神色异常严肃。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小二有些古怪?”
詹钦年不解。
桓立轩继续道:
“你还记得今夜傍晚,公主就说,‘她见到小二身后有两个影子’,后来,也是公主见到了这个小二,才失足跌落的。”
詹钦年之所以并不起疑客栈,是因为他的属下之中也有操纵巫蛊之术的。
因此他知道,蛊师不但常年无法示人,而且其气质神色与常人判若两人,一般轻易能辨别。
今日客栈之中,显然没有这样的人。
但桓立轩已经笃定那个小二有问题,不再等詹钦年犹豫答复,已然骑上马去。
“我再回去一趟,若半个时辰后我还未回来,你带着公主去弥州,我随后跟来。”
话音未落,桓立轩已扬尘而去。
詹钦年闭上还在措辞挽留的口,叹了口气,蹲回季云烟身边。
替她又擦了一次血。
他想起季云烟怕黑,于是就近捡了些树枝,燃起一堆篝火。
初夏的夜,她的手冷得吓人。
他捂住她的,眸底涌起些难以名状的暗流。
“公主……”
他慢慢用脸贴住她的手心,跪在她的膝旁。
“奴才以后再也不冲撞您了。”
“都是奴才不好,没有照顾好您……”
“奴才再也不会……”
季云烟的指尖动了动。
詹钦年立刻起身,只见季云烟竟慢慢睁开了眼。
但篝火昏暗,她的神色并不真切。
只听季云烟开口:“那里……”
她的声音有些怪异,但詹钦年却顾不得计较这个,视线随着季云烟的指尖看去。
“公主,那是棵树,火光摇曳,所以有些影子。”
“不是。”
季云烟摇头,语气如傀儡般漠然。
“那是个人,你替我去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