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立轩掏出荷包,掂了掂。
“房费还够,只是咱们餐饮用度上可能就情/人/付/費/整/鋰要拮据些,到了碑州,能换银子了便好了。”
“姐姐……”
邓慈不动声色地挪到季云烟身边,悄悄把她袖子上沾的尘土拍干净。
小声开口。
“我不必饮食的。”
季云烟失笑,摸了一下他的头。
“哪就差你一口饭了,咱们先回去。”
桓立轩看着本属于他的动作被季云烟放在邓慈脑袋上。
抿着唇,眯了下眼。
漫过街巷的喧闹突发在季云烟一行回到小院后的近午时分。
三四个小孩忽而激动地从院门口冲过,往主路方向奔去。
桓立轩正在练剑,季云烟懒在秋千上看他,詹钦年在备菜,邓慈在劈柴。
听到夹杂着鞭炮的嘈杂重响,四人都停下动作。
邓慈惊奇。
“咦,又不是过年,怎有鞭炮声?”
詹钦年净了手走出来,朝季云烟颔了下首。
“像是跸前的清道炮竹,应该是那位贵人到了。”
季云烟笑眯眯地坐起身,朝詹钦年指了下屋内。
“那你去拿钥匙锁门,咱们都去看看,这位贵人是谁。”
待四人到沿街的时候,路上已堵得水泄不通。
昨日还脏乱的路中此时整整洁洁,洒扫过的水渍还未干透。
本也只是要瞧一眼到底是谁,四人便没往前头塞,只找了个贴着门面的柱子。
桓立轩把季云烟搂在臂间,低声问她:“要不要我抱你起来看?”
她笑瞥他一下:“竟说得我跟小孩子似的……”
又压低声音嗔他。
“邵阳的贵人,咱们没见过么?”
他拍了下自己脑袋,恍然回来。
“瞧我……出门太久,总感觉京里的事物都陌生了。”
“久么?不过才……”
二人窃语被一记嘹亮鞭声打断。
天青色正装八人领队,为首二人执静鞭,每走一步,在地上抽打一下。
方才还有好几个在路中奔跑嬉戏、沿街官兵难以管束的小孩,被机器般推进的冷鞭抽痛,又被后排的长杆无情推开,压回人群里去了。
紧随其后八匹穿红的白马仪官,合执巨大的肃静牌匾,冷目巡视人群中的异色之辈。
但凡有些贼眉鼠眼的,指点出来,也不问身份,从旁官兵便走进人群里擒出来,捉走。
这十六人过后,长街百姓再无碎语,都屏息敛目下去。
詹钦年回忆起这个仪仗规制对应的身份了,但四下静穆,他怕生事,于是又缄口回去。
再等了约莫小半刻钟,终于盼到远处的一点动静。
那是一点红色。
这一点点红色由远及近,逐渐漫开。
这红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复杂。
缀在这红上的,有金色,有黑色,有锦绣,有华章。
它们由无边无际、连绵的车马礼官队伍组成,由即使是随意一匹货马、头顶戴的红花也是金丝织就的无尽奢华细节组成。
洪亮的一个“跪”字响彻长街。
人群如泥浪般落了下去。
车轴声在季云烟跪着的余光里轱辘了一圈又一圈。
但这车队好像没有尽头似的,她数到放弃了,车马黑靴还在前推。
但车队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完全停止。
只听一声礼官的嘹亮嗓音:
“长平公主有令,尔等俯首长跪,不得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