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烟一边连连赔笑。

一边余光去注意隔壁

只听那军官手上执着凶鞭,嘴上咬着戒训:

“别忘了你们这些刁民是怎么活下来的!你们每个人!手上都有自己乡亲的人命!你们以为就算出去,那些死人的家属会放过你们吗?!我郦锥律杀人偿命!!你们以为自己还有回头路吗?!愚蠢!!”

“唯有冲锋!!”

“为郦锥而战!!!杀尽东齐狗贼!!!夺回先辈失去的旧土!!!”

“届时你们人人皆有军功!!!人人加官爵获荫地!!!那点人命官司算得了什么!!!”

“为郦锥而战!!!”

“为郦锥而战!!!!!!”

吴洪被打得皮开肉绽,在地上连连翻滚,他的哀嚎声被埋进众士兵的呼号声里。

单听那呼号和看他们动作,确是亢奋异常。

但如果此时能看见他们的神情,只会看见一整片的麻木和迟钝。

万人坑的震慑就像这座莲花山一样,压在所有士兵身上,丧尽挣扎力气。

那些不服管教的士兵,军长会押着他们日复一日地瞧自己乡亲同伴是如何被万人坑吞噬继而彻底腐烂。

然后,等他们眼中的光泯灭丧尽,再佐以蜜糖大棍,直至完全将他们塑造成一枚合格的战争齿轮。

见老婶走远,二人隐到暗处。

季云烟叹了句:“好刁钻阴狠的李氏!”

桓立轩见惯这些军中洗脑,并不以为奇,直切主题:“若不是他呢?”

毕竟“吴洪”并不罕见,此处又是万人军营,难保重名。

“即便不是,听那军官说,这个吴洪是个敢逆上的,想必是有些正义热血,也应当不会将……”

话间,季云烟又思得一计。

“让我去探,即使不是,我说认错了亲戚,想必也能混过去。”

“不要……”

桓立轩实在不想她去,但他不能冒险开口,实在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

他们需要尽快知道那个能速通入营的金牌下落。

“乖。”

她就安抚了这一个字,瞅准了众人四散回营用饭、操练场上仅一个吴洪的时机,冲了出去。

桓立轩纵然急得跺脚,但还是立刻眼耳变如鹰隼般,替她洞察四周望风。

季云烟之所以如此急迫地冒险,是因为方才的一个细节

那军官分明说要打死吴洪,但最后还是留他性命,说明,这个吴洪的实力已经强到就算不服管教、他们也要用在军中,那他日常定然和上级军官有往来、可能接触到核心帅帐,只凭这一点,她也要冒险。

季云烟四顾,而后在吴洪身边蹲下,低声问:

“我丢了个黑色的木马,请问这位兵爷可有见到?”

奄奄一息的吴洪趴在地上,默了几秒,才转过头来。

睁开眼,一见是个陌生村妇,鼻息抽动了几下。

“没有。”

他的眼底却有了些微弱泪光。

“你是谁?”

季云烟知道,吴洪在这炼狱中经历九死一生,自己但凡撒一个字的谎,都可能会失去他的信任。

她看着他的眼睛,真诚道:

“我是官家的钦差,来查安平县人口失踪,遇到你父亲吴茂,知道你失踪的事,方才路经听见你的姓名,于是想来相认。黑色木马是我在你家看见的,你父亲一直好好摆着。”

吴洪眼都愣直了,唇颤了起来,死死咬住泪水。

“他们……父母亲竟没有丢……”

季云烟当时在吴家瞥见这样一个小玩具,他家大郎吴滨又不曾婚配育儿,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