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云烟听她恢复了八公主的派头,浅笑了一下。

身后闹哄哄一团,前头是殷灯朝她走回的安静。

割裂得如同两个世界。

待身后的吵闹甩远了,季云烟低声吩咐殷灯。

“现在你便出宫,去问一下彩荷和王嬷嬷的来历。”

见殷灯面有犹豫,她索性发了狠。

“若带不回一点有用的,你也不必回宫了。”

殷灯停了一会,压眉下去。

“是。”

*

殷灯竟真的一夜未归。

及至次夜,内廷监之约已迫在眉睫,她等不了了,只身一人往内廷监去。

冷白弦月弯如刀镰,将深夜的内廷监唬得愈发骇人。

血腥和发霉的气味从地底下翻上来,仔细去闻,却又好像什么都闻不到了。

还是那间牢房。

季云烟刚进去,郑融领着一个被厚披风包着的,也后脚跟来。

郑融和季云烟换了个眼神,无声地退了出去。

“王嬷嬷。”

一双缀满纹路和皱褶的老手将披风头套拉了下来,露出一张四五十岁的女人脸来。

其实客观细瞧,王嬷嬷颇有几分姿色,只是不着保养,这几日又想必惴惴不安,头上花白了大半。

王春绮一反历来的跋扈,见了季云烟,竟满目敬畏、完完整整地行了个正礼。

“请公主安。”

“坐罢。”

季云烟拢了拢厚厚的一身,略有些不便地屈到小凳上。

“公主如愿了,奴婢又被关了回来。”

王春绮的神色淡淡。

分明已经被逼到犄角处境,偏还能有几分从容。

这叫季云烟对她的审视又多了几分不同。

见季云烟久久沉默,王春绮终于憋不住,把一个酿了好些天的问题要吐出来。

“奴婢服侍公主以来,您向来是低眉顺眼。”

“奴婢斗胆疑惑,您怎地睡了几个月竟变化如此之……”

“嘘。”

季云烟突然压住王春绮的胳膊。

神色警惕地四顾,侧耳去听周围的动静。

“他来了。”

季云烟面无表情地吐了三个字。

音量不高,却足够王春绮听清、僵住。

“谁……谁来了?”

有些被季云烟错过的惧色在王春绮脸上闪过。

“就在附近。”

“公……公主您在说甚……”

“你杀了他!”

季云烟方才还四处飘忽的眼神,忽然鹰勾一样锐利地剜进王春绮眼中。

“你杀了他!是你!!”

王春绮微颤起来。

“你说谁……莫……莫要胡诌……”

“就是你!”

“就是你!!!”

昏暗的烛火乱荡,扫下杂乱的鬼魅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