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定身术仍没解开。

闵一敬只觉一股大力从身前袭来,令他径直往后飞去。

后背狠狠撞到了书桌,一方砚台里的黑墨尽数浇在了他头上。

和着还没擦去的柳絮,令他活像是刚从煤坑里爬出来的。

不光如此,身上也疼得如同被拦腰斩断了一般。

他僵直地瘫倒在地,望着半空的横梁。

裴寻今走了过来,蹲下身,撑着脸望他。

“师兄,看来方才那次仅是撞了大运,并非寻今自己的本事。”她顿了顿,真心实意地问道,“师兄为何不先教我如何解开法术呢?”

闵一敬:……

这是他不教的吗?

怎的反倒成了他的错了?

不多时,两道清泪从他的眼角流出,将脸上的黑墨冲淡,流进了耳中,显得滑稽狼狈。

“师兄,你怎的……怎的哭了?莫非……”裴寻今喃喃,“是喜极而泣?”

闵一敬干脆闭上眼,掩住了眸底的痛苦之色。

去你的喜极而泣。

眼下,他要再看不出她心里的那点小算盘,他就算是个十足十的蠢货了!

“也对。”裴寻今还在不慌不忙道,“我学会这定身术,全要依仗师兄,师兄高兴,流两滴泪水也算正常。”

说罢,她又抬起手:“既然这样,那不如再乘胜追击,继续试试解开定身术的法子。”

别!!!

闵一敬猛地睁眼,瞳孔乱颤。

求求了。

就让他躺在此处吧。

解除变身术不重要,留他一条命有这么难么?

幸好,在裴寻今抬手掐诀前,有一人进了雅胜斋。

来人身着黑袍,个子过分高挑瘦削,活像竹竿,就连走路,都也带着棒子杵地的僵硬感。

腰上系着香囊,走到哪儿,便是股冲鼻子的香味。

有人望见他了,顿时敛住了面上的幸灾乐祸,躬身道:“陈师兄。”

一声“陈师兄”落了地,众人皆面如菜色,躲到了两旁,神情比方才闵一敬欺侮小耳时还要难看百倍。

那娃娃脸小师姐慌忙揪了揪裴寻今的衣摆。

“小师妹”她怯怯地瞟了眼陈师兄,尽可能将自己藏起来,“小师妹,快躲躲罢,陈师兄来了。”

“陈师兄?”裴寻今一愣,“哪个陈师兄?”

小师姐低声道:“是去年刚入内门的师兄。他的修为比闵师兄还要高,在雅胜斋教授卜算课,与闵师兄”

“聚在这里成何体统!”那陈师兄陡然出声,吓得小师姐合了嘴,“蚂蚁搬窝?”

他虽年纪轻,却老派地拿了杯茶,身边还跟着一小童,恭敬地低着身子,陈师兄那把佩剑便由他拿着,腰间还挂了把折扇。

见众人都哑着嗓子不敢说话,他冷面一哼,而后伸过手,揪住在他身侧的一个个矮的弟子。

“一个二个的装聋作哑,这耳朵要是用不着,就割了!”

被他揪住的弟子两股战战,大气不敢出。

他的耳朵被揪得生疼,开口时,已经隐隐能听出哭腔了。

“陈,陈,陈师兄……”

陈师兄冷笑:“不光是个耳聋的,嘴也不利索,怪不得平时卜算也做得差!”

小耳往前一步,之前受到闵一敬针对时,他面色不改,此时却微微蹙起了眉。

“陈师兄,何故为难同门。”

“哟,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陈师兄将手一转,拧得那弟子痛呼出声,“我怎担得你一声师兄?小耳师兄?”

他是在小耳后两年进入雅胜斋的,现在已在北界待了两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