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便看见缪寄俯下了身。

他含住了那百合糖的边,如接吻那般慢条斯理地轻吮着,偶见舌尖卷舐滴落的糖汁。

眼眸低敛,藏住了凶光,仅能瞧见一片潋滟的水红。

他在吃糖上也保留了一贯的懒散性子,做得不慌不忙,却又因那疏懒而显得格外□□。

偏偏吃时,还要斜挑了眼目不转睛地看她,叫人耳热面烫。

等他从容不迫地吃完了糖,她便也尝到了青提的味道。

不同于方才的狠劲儿,那青提的香甜弥漫得缓而慢,在含糊的水声里渐渐变淡。

足有一刻钟,缪寄才又拿起了装糖的盘子,哑声问:“还喜欢哪样?”

裴寻今摇头,脸烫得能将软糖直接化开,已有些说不出话。

她抚住了心口,妄压下那过快的心跳。

但刚落下手,就有一柄细薄刀刃破窗而过,径直朝缪寄刺来。

缪寄运转了魔息,振在那刀刃上,打得刀刃翻转刺回。

裴寻今则借机一个跃身,落在了地面。

门窗已被魔息震碎,门外,鱼附提了把重型战镰,眼神阴冷。

那飞刺回来的刀刃正是战镰末端的子刃,他抬手接过,攥在左手。

他身后站了数不尽的魔军。

鱼附眸光一转,移至裴寻今身上。

瞬间,那眼中便含了情意。

他往前一步,带了点祈求意味:“寻今,到我这边来,好不好?”

缪寄淡笑:“天还未亮,任你在这儿痴人说梦。”

鱼附睨他一眼,冷声道:“缪寄意欲谋逆,我等奉尊上之令,捉拿贼子。”

缪寄神情不改,连眼皮都不曾多抬几分。

“看来当日,便应直接要了你的命。”

说罢,他忽朝裴寻今伸过手:“随我去。”

鱼附目光森冷,攥紧了手中武器。

仿佛她只要往缪寄那儿迈一步,就会挥动那战镰。

裴寻今立于两人之间,往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她正要开口,忽有一阵狂风卷着飞沙袭来,气势之大,顷刻间就将寝殿里搅得天翻地覆。

那狂风直奔她而来,飞沙走石间,她闭了眼。

一阵天旋地转后,耳旁风声渐止。

裴寻今抬了眼帘。

眼前已不是缪寄的寝殿,而是一处高崖。

崖上积了厚雪,天光乍破,映得地面白雪刺眼。

耳畔忽传来人声

“一早就想与你见面,竟不想是现在。”

裴寻今转身,厚重的嫁衣衣摆上沾了碎雪。

面前,缪栩负手而立,面上带笑。

她下意识将手挪至腰间。

但什么都没摸着。

她一怔,这才记起自己的佩剑还挂在缪寄的寝殿里。

“不知尊上找我有何事?”

她不着痕迹地垂了手,眼眸微弯,却见不着丝毫笑意。

缪栩:“小友无须害怕,只是有一两件事要问你。”

他虽称她为“小友”,可神情里却隐含着轻蔑,根本不将她放于眼中。

裴寻今心里清楚,他许是为了鸳鸯壶而来。

但面上不显,只问:“何事?”

缪栩不慌不忙地拂掉了袖上的碎雪,笑问:“若是小友的珍宝让别人摔碎了,且不止一次,当如何是好?”

“自然要找那摔碎的人了。”

“好。”缪栩放声大笑,却又突然戛然而止,“是你动了那鸳鸯壶?”

裴寻今攥紧了拳,没有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