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将茶盏扣在了手下,他才继续道:“不过,成婚当日,缪栩也来了,沈家上下八十多口人尽数死于他手,只有一人因修道在外免于一难,留下了姜菱月一脉。”

裴寻今心生错愕。

“他为何会对沈家出手?”

缪寄脸上挂了懒散的笑,语速却快了些,道:“他那人,如何会允许有野种在外。早在母亲生下沈子燕时,他便知道了,只不过是在等最好的时机杀她。”

饶是之前便知道缪栩心狠手辣,裴寻今也不免有些心悸。

到底冷漠狭隘到什么程度,才会下如此狠手。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问:“那这鸳鸯壶是……?”

“是她成婚当日所用。”缪寄道,“缪栩在壶上下了咒诀,将沈家冤魂尽数关于其中。之后百年,若有人在成婚时用了这壶,便会惨死。直到沈家后人又寻回了鸳鸯壶,才有所缓解。”

“可知是何人作祟?”

缪寄摇头。

裴寻今神情也渐凝重。

她垂着头沉思良久,才慎重道:“你说的这些是真是假,我会想办法再弄清楚。若为真,再去寻找鸳鸯壶的下落也不迟。”

“也好。”缪寄收回手,忽然转了话题,“这些时日可有空闲?嫁衣已成了大半,那些绣娘的意思,是请你过去试上一试,也好调改。”

“这么快?”裴寻今道,“我倒是随时都可以。”

话音刚落,房间里陡然传来一声低喘。

“嗯……”

那喘声暧昧低沉,且还轻抖着,缪寄抬了眸,视线斜睨向一边的床上。

荀随仍是原来的姿势,但头却埋得更低了,从这儿望过去,隐约能看见他紧拧的双眉,似有几分痛苦之色。

“这些镇息链确然有用吗?”身旁的裴寻今忽然开口问道,“为何我瞧着师兄如此难受?”

缪寄懒得去管他有多难受,只道:“镇息链仅剩五条,待这五条也消失不见时,他体内的内息便会稳定许多。”

他起了身,面朝门外。

“若是有空,不如现下便去试试嫁衣。”

裴寻今却没动身。

她又注了杯茶,眉眼见笑。

“师兄这样子到底让人放心不下,我再在小筑待会儿,改日再去罢。”

缪寄神情未变,道了声“好”,便要提步离开。

只不过走了半截,他忽转过身,问:“成婚前,你可愿意见我母亲一面?”

这还是他第一次提到这事,裴寻今没作犹豫,笑着说:“当然可以。”

缪寄点了头,复又转身离去。

等他走后,裴寻今又将那茶喝完,这才走至荀随身前。

“师兄果真听话。”

她伸出一手,轻按在他肩下。

隔着细滑的布料,她轻易便能碰到那缓慢移动的藤蔓。

指尖顺着藤蔓移动,荀随将背躬得更低,身子也颤抖得更加厉害。

眼角被刺激得沁出水光,他再受不住,张口便有滚烫的气息喘出。

“师兄,”裴寻今低声问他,“可否告诉我那掌心符的咒诀?”

强忍着那断断续续的酥麻,荀随低喘着气,牵过了她的手。

画符时,他的手已抖得格外厉害,有好几次都险些停住,手臂更是青筋鼓动。

画完符后,恰好有一滴热汗顺着下颌滴落,烫在了那掌心符的中央。

裴寻今望着那掌心符,忽问:“师兄何不直接将咒诀说与我,也会更轻松些。”

荀随却摇了头,神情间倒像是在瞒着什么。

看出他的异样,裴寻今转过身:“既然已画好了符,那我便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