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寄乜他一眼,慢笑道:“既然保了你的命,还是早日习惯做奴为好。”

符若垂首,掩住眸底一闪而过的阴霾。

缪寄提步,往外走去。

“除却那条魔鲛,荀随你也盯紧些。若这段时日闹出什么动静,动手便是。”

说到一半,他忽地停下。

侧过身时,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不用留情,若是不小心杀死了,也无妨。”

***

裴寻今去小筑时,房里有好几个魔侍,皆是神情警惕,地上还有两具尸体。

而荀随则已昏了过去,头上有伤,血流过面颊,不断滴在镇息链上。

见她来了,那些魔侍和看见救命恩人一样,忙不迭带着尸体出去了。

裴寻今走过去,唤了声:“师兄?”

荀随闻到了一股淡香。

那香气渐渐破开浓郁的血腥味,将他从昏沉中捞出。

他的头还有些晕,恍惚许久,才哑声回应:“师妹,你来了。”

听见荀随说话,裴寻今即刻住了步子。

被强行封印住魔息的师兄,行动也会被封住,根本不可能说话。

除非是像上次那样,有魔息破开了封印。

由是,她站在原地,问:“师兄是不是不舒服?”

奇怪的是,荀随神情十分冷静,根本就不像是入魔了。

他静坐在那儿,反问:“师妹,为何要把我锁在这里?”

裴寻今:“这锁链是为了帮你平复内息,待祛除了魔息,便好了。”

“可师妹,”荀随平心静气道,“我已经好了。”

好了?

裴寻今探出一股内息。

荀随的内息竟真的格外平稳,毫无暴走之象。

但她仍不信。

那等气势的魔息,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压制。

更何况,若他真好了,那方才死的那两个魔侍又是什么。

荀随温声道:“师妹,很不舒服。”

“不舒服?”

“是。”荀随将头抬了些,“难受。”

也是这一动作的间隙,他露出了被皮环勒出红痕的脖子。

有些地方还破皮了,渗出些细密的血珠子。

“师妹,我会听话。”见裴寻今始终不过来,他缓缓站起身,朝她走去,“放了我,好不好?”

他话里带了点祈求意味,若是耳朵软的人,定然会心疼放了他。

但裴寻今摇头道:“现在还不行,缪寄说了,等镇息链消失不见了,才能解开。”

荀随神情温和,与当日在明远居别无二致。

“但我已经好了,不会伤害人。”他耐心同她解释,“方才那两个魔人是意外,我未曾想过伤害他们。”

裴寻今犹疑不定地看着他。

他这模样,的确没有任何异常。

这样随和的神情,也多少让她放下了点防备。

视线落在他额上的伤口,她抬手掐诀,道:“师兄,你受了伤,我先帮你疗伤,其余的事之后再说。”

荀随的神情渐渐凝住,眉心突突跳了两下。

为何他最喜欢的师妹,说出的全是他不爱听的话呢?

裴寻今忽察觉到一丝不对。

她刚想往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

荀随睁开了眼。

那双长眸不复往日的灰白,瞳仁里隐隐见着赤红,鬼魅一般,内里翻涌的戾气几乎将她吞没。

裴寻今的心倏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