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附已到疯魔的边缘,心头翻滚着强烈的杀意。

与鲛群厮杀时的暴戾之感再度浮现,令他双目赤红,脑仁也跟着突突跳动。

恍惚间,他好像又看见了和绛海域那阵阵涌动的血沫。

将利爪剖入同族腹中的畅快淋漓,令他杀红了眼,也让他得以从痛苦中解脱。

等清醒时,身边已全是尸体了。

他茫然地坐在鲛骸中,视线无论移向哪一处,都能看见同族圆鼓鼓的眼球,恐惧又不甘地瞪着他。

可他既不怕,也不后悔。

反倒被一阵阵快然吞没,连骨头都在兴奋地颤栗。

早该杀了他们。

他只可惜没能早些动手。

鱼附死盯着缪寄,嘴角扯开诡异的笑。

“我要杀了你。”

“嗯。”

缪寄竟也应了。

只不过话音刚落,便又有两缕细线从天而降,弯钩似的穿过了鱼附的膝骨,然后将他死死钉在地面。

鱼附被迫跪倒在地,双手仍没松开。

缪寄看得轻拧了下眉。

“之前问你能维持多久人形,既然你不说,那便亲眼看看,你这人皮还撑得到几时。”

他一动手指,束在鱼附腕上的两根线便急速收紧,且如银针一般刺破了他的腕骨,将他的手往两边拽去。

银线被染成绯色,强力之下,鱼附被迫松开了手。

而缪寄则一步上前,及时抱住了裴寻今。

将人抱稳后,他垂了眸。

视线落在那殷红血迹上时,原本平复的妒意便又开始翻滚。

他的心成了个筛子,怎么也填不满。他鲜少尝到不受控的滋味,这让他烦躁异常。

缪寄不由得将手收紧了些,仿佛这样便能填补漏洞。

鱼附的四肢都被鲛骨炼成的线钉牢了,动弹不得。

但他往前挣着,喉咙里挤出粗哑的喘气声。

“还给我……”

丝线刺过骨头,他疼得已有些受不住了,连眼都逼得赤红,却还是强咬着牙,不泄出一丝痛吟。

“把她还给我!”

“还?”

缪寄冷眼看他。

从头到尾,他都干干净净不染一丝血污。

而鱼附却狼狈地跪倒在地,被迫高抬的双手淅淅沥沥地往下淌血。

唯有一双美目灼灼如炬,燃烧着将人撕咬成碎块的恶欲。

他一下又一下地磨着利牙,疯犬一般,仿佛随时都会挣脱而出,咬断缪寄的喉咙。

“你说得对,她离不开你但也只是暂时。”缪寄缓声道,“既然心甘情愿做一味药,那便应清楚,医人的药就该安安静静地躺着,而不是伸手讨要不属于你的东西。”

他扯下了裴寻今腕上的鲛珠。

提着红绳,那珠子在空中晃荡出一片光影。

一小簇火苗从底端燃起,温柔地舔舐着那鲛珠。

他将红绳扔给了鱼附。

融化的液体滴打在了他的伤口上,烫得他一阵痉挛。

缪寄:“不是你的人,便藏好不该有的心思,别作肖想。”

鱼附垂着脑袋,沾了血的脸掩藏在发丝后面,他不断将魔息送往四肢,但始终无法扯断那丝线。

徒流了浑身血。

见他这般,缪寄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你身上没有魔印,出不了魔界。”

鱼附动作一顿,只痛喘着气。

半晌,他才开口。

“他带我去的。”

他跪伏在暗处,抬眸自下而上地死盯着缪寄,如豺狼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