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林砚笃然的神色, 林凝素颇为尴尬地笑了一声:“说到底也是别人的东西,我们也不好私自处理了。”

而后,她像是意识到什么, 连忙说:“你若是不想让阮姑娘看见这些, 我…我就替她收着。”

在林砚面前, 她总是不擅长说谎话。

她紧紧护住怀中的薄纸和玉坠, 生怕一个不留神便会被抢了去。

“舍不得?”

“我有什么舍不得的,最厌这些诗文。”

“但你也知道孟桓这个人,这点墨水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他人都在宗牢里了,这东西就替他存下吧。”林凝素将薄纸揣进袖口里, 而后下意识向林砚身旁坐近了些。

“….哥哥,别为难他了,好不好。”她放软了语气。

本来没想着再主动攀这层兄妹关系,但她见孟桓似乎不大好,虽说上辈子林砚没杀孟桓, 却难保这一世不会。

听见这声许久未闻的“哥哥”,林砚抬眼看向身侧少女乖巧的神色, 心中的躁意却不减反增。

偏少女还无知无觉, 口中一直念叨着:“哥哥, 哥哥….”

林凝素见这人不为所动, 面上有些发红, 心中难堪。这人还肯留林家的活路,已经是老天开眼,她怎么还上赶着想修复那层本不深厚的情意呢。

她低下头, 声音越来越小:“陛下若无旁的事, 我便直接回林府了。”

车马停在林府门前, 林夫人立刻从里头出来,仔细地将林凝素检查了一遍,生怕人受什么委屈。

“我就说嘛,你哥哥最心疼你,肯定没事。”林夫人叹了一口气,随后才发现这车马乃是圣上銮驾。

“这?”

还没等林夫人作声,车马便自行离开,未有停留。

将事情的始末问清楚之后,林夫人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瞧林凝素不大精神,便叮嘱她早些休息。

回到自己院中后,林凝素将袖口的薄纸和那坠子一并拿了出来。

厚厚的一摞,而且每一张上头的字都是密密麻麻的,血参杂着水,写出的字有深有浅,但却不潦草。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为什么半点没察觉。

她翻动这些薄纸,偶然瞧见个熟悉的词调式,她记得这一首。

是上辈子在听雨楼,孟桓在她耳边不厌其烦地念着,当时她才和这人合作不久,也不大敢忤逆,只能陪着听,这才记住。

所以,在听雨楼这人每一次说想斟酌字句,好送给阮清的诗文,其实都是….

林凝素心口沉闷,不知该作何心情。

因着弄清了这一点,上辈子许多没注意到的细节也逐渐浮起,十分清晰。

她每一次发自己那骄纵脾气,每一次在林砚那受挫后去数落孟桓,每一次孟桓话里话外的试探,却被她无知觉的暗讽回堵。

回忆扰人心绪,她伏在矮塌上,抓着手中薄纸,沉沉睡去。

夜半,她幽幽转醒,心口却好似有冷弦拨动,无端心慌。

“云鸾…云鸾!”

云鸾在外间睡着,听她的声音鞋也没穿便跑了进来:“姑娘,怎么了?”

“派人去宗牢探探孟桓的事。”

云鸾抓着头发,疑惑道:“姑娘,这是时辰去吗?而且,您不是今白日里才去瞧过….”

“别说了,快去!”

“是。”

- -

孟桓自尽了。

服了毒,早在林凝素见他之前。

林凝素不相信,她又去了宗牢,却什么也没见着,守卫也没让她入内。

她不伤心,因为她从来也没在意过孟桓这个人,她只是…只是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