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凝素害怕到恸哭,林砚却好似比任何时候都高兴,他会挂着温柔的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拭去她的泪痕。而后亲自为林凝素挑选着衣衫,为她画眉上妆。

就好像她不是人,只是个任他摆弄的人偶。

林砚不太正常,林凝素第一次后悔拆散了这人的姻缘,让一个疯子记恨上自己。

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在暗室的时间一般不过超过十天,总是在第七天的时候。林砚便会若无其事地将人放出去,与此同时,他的手腕上会多几道刀伤。

林凝素问过乌蚩,那伤是怎么来的。

乌蚩答说,是林砚自己动得手。

第一次知道这座暗室,是她在回林府之时,正巧沈敬安也在。林凝素在宫内郁郁,便与他多说笑了几句。

不知怎的就传进了林砚耳中,回宫之后,便直接被唤去了明镜殿….

唇边被冷凉的指尖刮擦,林凝素自记忆中抽离,不期在铜镜中对上一道暗藏着掠夺的视线。

现实与回忆重合。

林凝素心脏霎时高悬,猛然站起身后退了几步,撞倒了妆台前的梅花瓷瓶。她退无可退,半倚坐在案上轻轻喘息着。

几个动作并为将她与林砚的距离拉远,反而因两厢高度凑得更近。林砚眉头轻蹙,目光冷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鼻尖不足两尺之距,气息纠缠在一处。

这人脖颈间那颗红痣更是提醒着林凝素,他们早就不清不楚了。她想忘记,却被迫想起,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怎么了?”林砚的语气带着不满,“嗯?”

林砚低声询问时,咬字总是很轻,却有不可忽视的压迫感,像是在刑讯。

“上妆时,不能动。”

上妆时,不能动…林凝素瞪大眼睛,身上颤得愈发厉害,脊背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

眼前忽然恍惚,她一时间,竟分不清此地是王府内院,还是明镜殿那间暗室。她此刻分明衣衫整齐,身上却好似有一只作乱的手,自脚踝到耳侧。

搅动着一池春水,又恶劣地命令她,不能动。

“你….”林凝素被巨大的恐慌笼罩着,几欲崩溃。

弦断的临界点,林砚缓缓退了些距离。

他轻笑了两声,拿出一张洁净的帕子,擦拭着林凝素唇边花掉的口脂。

“瞧,动了,不就前功尽弃了….”

林凝素缓了片刻,回过神来,说道:“….得出发去宫宴了。”

她还是有些恍惚,直接被带去了平陵王府的车马。只能遣人去回了敬安,说宫宴上再见。

此刻,的确也不适合同敬安相见…

车马在积雪上轧出几条灰痕出来,吱呀呀地响着,无端恼人。

林凝素悄悄打量着林砚,这人眉眼开阔,面容如无暇白玉,轻阂的双目显得人十分平静,又格外知礼正派。

给恶鬼一张皎如皓月的皮,这是天下最荒唐的事。

林砚绝对是故意的吧,可她又不能直接问出来….

明明说得好好的,以后,她和这人只是兄妹,为何还要让她想起这些不堪的往事呢。

林凝素忽然想起上次在明镜殿,林砚所说的话。他说,想要娶自己。

当时,她觉得这人怀揣着别的目的,想对林家复仇。

可是,林砚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似乎都没恨过林氏…

那林砚之前私放吕宫,不惜构陷阮柱国也要圣上为他和自己赐婚,到底是为了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喜欢她,还想同她成亲不成。

林凝素愣住,她看向林砚,心绪繁乱。

不可能,肯定是有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