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从京兆府回来,便听门上阍人说有位楚先生来了,被周管家请去了外书房奉茶。

上午的时候,林晏便让人送了名刺去给这位西柳先生,因他住在李相府上,名刺便是送去李府的,想借着讨论学问的名头问一问当年沈公和吴王的事,没想到他竟然会直接过来。

沈公之案,其实关键还在吴王身上,但吴王案这种宗室谋反大案的卷宗,是真调不出来。西柳先生先前曾是刑部侍郎,应该对此案知道得很详细怕只怕他当年与吴王牵扯太深,审理时需要避嫌。

林晏快步往外书房走。

“楚先生久等,晏回来晚了。”林晏叉手行礼。

看着执礼甚恭的林晏,楚棣微笑道,“两次见少尹,少尹都这般客气,某实在不敢当。”

楚棣想象,若是沈五不出事,这个时候给阿荠相看亲事,这个小子便是再恭敬些,自己也免不得要帮着挑他鼻子眼睛的,兴许还要派人查他个底儿掉……

看主人回来,周管家行礼,退出去,婢子奉上茶饮,也悄悄退出去。

林楚二人对坐。

林晏开门见山:“晏想请教先生些旧事。”

楚棣微笑:“少尹请讲。”

“关于十几年前,住在此宅的沈公附逆一案,不知先生可还记得?”林晏神情郑重。

“沈五是某至交好友,怎么会不记得?只是少尹为何问起此案?因住其旧宅,心生好奇?某听闻,少尹当年亦曾奔走营救崔公,所以对沈五感同身受,想知道得清楚些?”楚棣盯着林晏。

“都不是,是为了一位友朋。”

“友朋?是男是女?” 楚棣挑眉。

林晏也看楚棣,这位楚先生利眼,看来已经认出了阿荠,甚至也知道了自己对阿荠的情谊,西柳先生果真名不虚传而且他愿意上门来,当也是为了她。

林晏神色一暖,“先生稍候。”

林晏出门吩咐刘常去内书房取装卷宗的匣子,不多时,便取了来。林晏把匣子放在楚棣面前,“这是沈公一案的卷宗。”

楚棣神色松了松,倒也算有心了。

“先生想来是从沈记酒肆来?”

楚棣也不跟他绕弯子了:“少尹是怎么知道沈记的小娘子是沈让之之女的?不会是她自己说的吧?”

“她出宫时,某正在安福门,查看过她的公验。”

楚棣:“……”我还真是没看错你!呵,查看公验……

林晏自己也有些讪讪的,抿抿嘴,再施礼:“还请先生帮忙。”

楚棣看着林晏微有些不好意思却表情极认真的脸,还有刚才这强买强卖的一揖,突然觉得这位少尹还是有意思的,不似他表现的那般冷淡严肃。

楚棣低下头,拿起卷宗来看,刚才轻松的神色褪去,眉眼间都是悲哀。

“当时有人密告吴王反,先帝未经三司,直接派禁军搜了吴王府,扣押了吴王府一干人等。审理不是在刑部和大理寺,但我们也自有消息来源。吴王府违制的东西是有的,但说实话,哪家王府没有宫里出去的违制的东西?当时我们推测,对吴王应该不过是斥责罚俸,当不会夺爵,谁想陛下要杀人?”

“我又动用一些私人关系查探,说是先帝身边的大德清妙辅元真人夜观天象,看出了反星,又推算,这反星应在吴王身上。”

“当时朝中多数大臣都劝阻,更有像沈五这种丹陛前力谏陈情的,但先帝乾纲独断……”当时的朝中一片乱象,皇帝崇信道人,服食丹药,性情狂悖,朝中固然有坚贞之士,也不乏浑水摸鱼、阿谀奉承,甚至心怀不轨者,若不是先帝吃药吃死了,或许如今已经国将不国。

林晏虽入仕晚,且开始官小位卑,却也是经历过先帝朝的,知道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