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景申望着裕梦梁,反问道:“您认为我与宝因不合适。那您心里有合适的人选吗?”
裕梦梁不答,茅景申破釜沉舟道:“您觉得自己是那个人吗?”他乘胜追击,“如果不是,就请不要再纠缠她。”
茅景申的电话铃声还在继续,裕梦梁终于肯正眼看他一眼。
他未曾表态,只是等走廊里的人彻底清空,这才起身回到黎宝因身边,像哄小孩似的将她扶起,帮她穿好自己的衣服,然后轻声询问。
“阿舟,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黎宝因下意识就要拒绝,她伏在他的肩头,不知怎的,突然松懈下来,然后主动攀上他的脖领,口齿不清地念叨了一句:
“回森林,看月亮……”
裕梦梁不明所以,但见她已经同意,便顺势将人稳稳地抱起,路过茅景申时,他一声不吭地站到了过道中央。
裕梦梁紧盯着他。僵持良久,他向对方立下承诺。
“有我在,你可以走。”
–
深夜已至,车辆终于启动。
马路上清冷寂静,落针可闻的车厢里只有黎宝因偶尔翻身的窸窣声,下一个拐弯,司机妥帖地将车辆停在了弄堂口。
裕梦梁下车拉开车门,正想再将黎宝因抱下去,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认得我?”
“裕梦梁。”
裕梦梁满意,又问她,“自己能走吗?”
黎宝因点头。
于是,裕梦梁让开位置。
老旧的弄堂里黑漆漆的,总有夜猫在垃圾桶附近流窜,自行车堆得到处都是,电线杆子上一只鸟都没有,只挂着一轮细细的月牙,像咬掉十分之九的饼干。
黎宝因仰头看了一会,然后便晃晃悠悠地往前走,裕梦梁不远不近地跟着,看着她一会停下,一会站着四处望,走着走着,她忽然蹲下不动了。
裕梦梁快步上前,才发现她蹲在半道上捡落叶,他陪着她一同蹲下,她失落的小脸倏地迸发光彩,“又有了!”
裕梦梁纳闷,“什么?”
黎宝因有点笨拙地捂住他的眼睛,然后在他耳畔轻轻地嘘了一下,说:“你听。”
裕梦梁无奈地将她扶起来,“让你喝这么多,都出现幻觉了。”
“不是幻觉。”
黎宝因挣脱裕梦梁的手,她小心翼翼地先绕着他走了一大圈,然后蹲在地上仔细听,脚下的位置越挪越近,她听得越来越久,最后她停顿在裕梦梁身前,将额头贴在他心脏的位置。
“就在这里!”她细细甜甜地说,“像雪从桦树林飘落,整片原野都在沸腾。”
她仰头看裕梦梁,撒娇的语气像回到了小时候,“十五岁的时候,我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原来是你把它藏起来了啊。”
翠绿茂盛的梧桐树发出瑟瑟轻吟,裕梦梁恍惚愣了一下,而后想起,黎宝因曾经送她的音乐中,每一首曲子里都有树叶被风吹过的声音。
“阿舟。”
裕梦梁扶着黎宝因的肩膀,等她把头抬起来,他看到她眼底浮动的雾气,想到自己将要问出的话,突兀地生出一股罪恶感。
他虚扶着她,鼓励她,也鼓励自己,然后慢慢开口,“为什么喜欢桦树林?”
黎宝因耷拉着眼皮,她似乎也在做心理斗争,纠结了半晌,她忽然搂着他的脖领,直接趴到了他的后背。
温热的触感过电般碾过脊背,裕梦梁下意识地想要将她喝止,就听到黎宝因嘴唇凑到他的耳廓。
“裕梦梁,你真笨。”
她梦呓似的责怪他,“你不是说你故乡是在乌兰乌德,距离乌兰乌德七十五公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