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无比鄙夷程宗聿。
可现在,他好像比对方更加卑劣。
茅景申抬头看向依旧俯身照顾黎宝因的裕梦梁,他从父亲和二伯口中听过太多他行事狠辣,笑里藏刀的事迹,因此他从来都不觉得他会对黎宝因有额外的感情。
但此时,他分明从他对黎宝因的一举一动中,看到了明目张胆的偏爱与温柔,不闪不躲,格外珍重。
裕梦梁满眼都是黎宝因,在哄她松手失败之后,他干脆直接单手解下了那条领带,平整昂贵的丝绸面料被她攥在手里,捏的乱七八糟。
他给黎宝因盖上毛毯,看着她陷入恬静的侧脸,心绪却久久难平,脑海里全是她当年平平静静说过的那段话。
“是您让我知晓,原来爱是这样疼的一桩事。”
“往后,或许我还会被别人喜欢,或许也会再喜欢别人,但无论我跟谁在一起,都不可能再是您了。”
他从不知晓,那句的拒绝会让她如此心灰意冷。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他不仅高估了自己的问心无愧,也一直都在低估她的感情。
这份感情,不是一时兴起。
于她至今,已近半生。
那晚在蝴蝶展厅,黎宝因那句“我亲过的人,也不止你一个吻”突然浮现耳畔,当时他并没有太强烈的感受。
可此时此刻,他清晰地尝到了妒忌的滋味。他妒忌任何可以正大光明靠近她的存在,哪怕他们于他而言,毫无威胁。
她在他心里,哪怕断了曾经的关系,也永远都做不了陌生人。
裕梦梁终于做了决定,他转身扶起黎宝因,然而不等他有下一步行动,一直缄默不语的茅景申突然拦住了他的动作。
他语气坚定道:“裕先生,您不能带宝因离开。”
包括冯轻漪在内的一众人,全都难掩震惊地看向茅景申,茅景申态度强硬,不改初衷。
“您现在,已经不再是她叔叔。您无权带走她。”
裕梦梁的表情惯常温平,茅景申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如处寒窖。他硬着头皮顶撞裕梦梁,但实际上,却比任何人都要紧张。
毕竟,他很清楚自己刚刚和黎宝因的行为,在外人看来有多亲密。
如果裕梦梁不出现,这不过是大冒险时,黎宝因阴差阳错制造的一个笑料,所有人都只会一笑置之,不会放在心上。
可现在他不光出现了,而且出手阻止,那么那个吻就变成了……一颗不定时炸–弹,一张催命符。
从上次裕梦梁以身涉险救黎宝因起,他就明白,裕梦梁的真实想法,未必是黎宝因以为的那样。
大家都是男人,他再清楚不过,如果不是因为心里在乎,哪怕是愧疚弥补,也根本不必额外浪费时间。
金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包括人。
茅景申心里情绪翻涌,他戒备地盯着裕梦梁,原以为对方会有所动作,却发现他真的停了下来,哪怕他一声令下,就可以让停在门口的保镖人员进来强行带走她。
可他没有。
茅景申视线落在黎宝因攥在手里的那条领带上,如果裕梦梁真的不在意黎宝因,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他一直在关注她,因为担心,所以才亲自来接人。
人是会撒谎的动物,但是行为骗不了人。
他对她,并非无情。
而她对他……
即使茅景申不想承认,但他心里依旧有了答案。想通这一点,茅景申的心脏沉到谷底。
不管是多年前的那块腕表,还是多年后的何玉璧事件,他好像总是在给黎宝因带来麻烦,他自以为是的守护她,却总是让她步入危险。
反观裕梦梁,哪怕是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