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官员自知用词不当,慌张跪伏下去请罪。
但他之言虽听来不祥,却也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圣册帝亦清楚此一点,故而也并未自欺欺人粉饰太平,发落责难这名官员,待冷静下来之后,即与众臣紧急商议对策。
感受着金銮殿中弥漫着的不安气氛,在旁听政的太子李智,半藏在袖中的双手微微颤栗着。
除了卞春梁大军的威胁之外,近来几乎隔几日就会有各地大大小小的战报传回京师,肖旻将军也再次领兵平乱去了……
怎么办,大盛这是要亡了吗?
太子心下戚惧,简直快要哭了。
户部的官员也要哭了。
别的官员或怒或惊或惧,而他们户部,还要再另加上一条头疼。
面对持续不断的巨额战事支出,他们真的快要头疼死了!
湛侍郎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催钱单子,突然理解了老师老师动辄发疯的精神状态,领先他好几十年!
每天面对这些,哪有不疯的?
尤其是那韩国公的军饷催要,他简直恨不能撕碎嚼碎咽肚子里才好,打了这许久,要了这么多钱,结果憋了个这么大的败仗,一座城池都没拿回来,还把岳州丢了!
这不是妥妥的赔钱货吗?
偏偏更赔钱的还在后面,败仗并非结束,而是意味着更多的药材补给,更巨额的伤亡抚恤,甚至是被拉得更长的战时消耗……
且听着早朝上众臣所议,因卞春梁的兵力再度壮大,接下来免不了还要再往荆州增派兵力。
不增派怎么能行,荆州是一定不能丢的!
湛侍郎叹着气,纵有千般头疼,却也只能加紧处理。
湛侍郎翻看公务间,眉头越皱越紧,不禁就想到了不久前江都常刺史要建官营作坊之事。
建作坊无疑是笔大支出,他刚准备头疼时,却听闻常刺史在奏请中事先已主动言明,一切支出,她自己可以想办法垫付
垫付……多么动听的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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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这作坊若是真办了起来,今年人家可以垫付,明年说不定就能交税充盈国库!
之后如能覆盖抗倭支出,便是实打实的自给自足了!
还有先前,人家说杀徐正业就杀了,且为了缩短作战时间,减少伤亡与开支,甚至把人引去了汴水上杀,就此一战定乾坤……多么善解人意,多么省钱省力的杀法儿!
真该叫那些赔钱货们都好好学学!
面对如此擅于给户部省钱的常刺史,若非规矩不允许,湛侍郎简直都想弄一幅画像来,挂在户部大堂中以旺国库了。
现如今,能省钱的就是财神啊。
同样在户部任职的谭离也有类似想法,他们这一批新人格外地难,刚进了户部做事,便遭遇了户部最穷最难的一年。
爹娘根本不用担心他会贪污,这么干净的国库,他纵然是想贪,都觉得无从下手。
且户部为了“开源”,最近已私下悄悄联合御史台,打算揪些贪官来充盈一下国库了。
从前是贪官盯着国库,而今是国库盯着贪官……这样的户部,怎么不算穷到家了呢?
如此环境下,擅于省钱的常刺史,难免叫人心生偏爱。
不过……想到抗倭之事,谭离也忍不住心生忧愁。
韩国公李献此番战败,四下常提及“久攻不下,兵家大忌”这八字,而常刺史的抗倭之战,从双方首次交锋开始,也有数月之久了。
不过水战不同于攻城之战,倭军擅游击,战线拉得更长是难免之事。
只是如今大盛危机四伏,各处都紧绷着一口气,生怕哪一日江都也忽然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