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轻，极缓。

像是谁在极远的地方，隔着风，穿过水，温柔地召唤她。

“羽心。”

“别怕……来吧。”

她身子一僵。

空气像是在这一瞬凝固了，连火盆中烧完的纸灰都静止在空中。

“没人了。”那声音又响起，“他不在。已经没人看守你了。”

“来我这里吧。下舱。就一步……你就能见到我。”

她手中的茶盏掉落，瓷器碎裂的声音没能惊醒她。

她的脚，仿佛不受控制般，缓缓地向门口移动。

门口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怔神，像是被什么控制了。

方羽心像是困在自己身体中的旁观者，她能感受到四肢的动作，却无法阻止。意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裹挟着，温柔地，却又毫无余地地，拖向那幽暗的下舱。

第一百零二章 他有那么好？

“羽心……”那声音再次响起，比梦更真实，比风更温柔。

“我在等你。”

她手指微微颤抖，努力想要抓住什么支撑，却什么也抓不到。

像是被牵引着一步步坠入深渊，心底的理智被包裹在某种柔软却黏腻的雾中，连呼吸都变得迟缓。

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立在了那道通往船舱底部的木梯前。

舱底潮气扑面而来，幽暗逼仄。

她的手，放在了梯绳上。

“羽心。”那声音近在咫尺。

“你终于来了。”

船底潮湿阴暗，火盆中只余微弱的烬光。

她站在门口，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住了四肢神识，眼前人影斜倚床榻，眉眼温润，唇角噙笑。

“羽心。”顾洺宁轻声唤她，语气低柔，“来我怀里。”

他的声音仿佛携着某种魔力，在她脑中回荡，每一个音节都裹着蛊惑。

“我想你了……你也想我，对吗？”

他朝她伸出手，眼神清澈得像秋水中月。

“过来，吻我。说你爱我。”

那一刻，方羽心浑身战栗。

她的心几乎被扯裂，身体像是被另一股意志强行牵引着，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她感觉自己像被风浪卷走的浮萍，下一瞬就会彻底沉没。

可忽然，她猛地咬牙，从发间抽出簪子，狠狠地刺进自己掌心！

“嘶”

鲜血顺着指缝流下，疼痛像是骤然炸开的雷，击碎了她脑中那一层迷雾。

她眼前一阵眩晕，却也终于在那股强烈的痛楚中，找回了短暂的意识。

“你……”顾洺宁错愕地站起身，望着她满手鲜血的掌心，声音一时间失了调。

“你都……这样了，还能清醒？”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中浮现出一种复杂得几近震惊的情绪。

“他有那么好吗？”他语气微哑，隐隐透出愠怒，“你竟为了他，对自己下这种狠手？”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指尖微颤地握紧了衣袖，一字一句都像是压抑在心底的烈火。

“你是这样忠于他？”

方羽心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苍白，唇瓣轻颤。

方羽心身上的寒意如潮水般涌来，她强忍着剧烈的晕眩感，额前冷汗淌下，手心的血浸透衣袖。

她咬着牙看着眼前那张温润如玉的脸，眼神却如刀般锋利，声音微哑却清晰，

“顾洺宁，你真恶心。”

顾洺宁微愣了一下，旋即笑了，那笑容淡淡的，却不似以往从容，像是被某种东西轻轻划破了皮。

“恶心？”他走近一步，靠的离她很近，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