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厨房大娘做好了午饭,玉珠见少爷迟迟没起床,只好去敲门,胡三郎抱着因宿醉而疼痛的大脑唉声叹气,以至于一整天都没出门。
玉珠见厨房里有个小食盒,里面是昨天剩下的月饼,吩咐厨娘道:“这些过节的东西现在也没人稀罕了,你就拿去给你家的小孩吃吧。”厨房大娘谢了她,又赞叹道:“这几块月饼的花样真真是新奇好看,我活了这么多年了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玉珠也笑道:“的确是挺费心思的,有几个梅花形的月牙形的还能叫出名字,剩下几个就不知道是哪里学来的花样,也难为老爷能找到那么精巧的模型了。”
“就是那月饼上印的图案不知是什么意思,像字又看不出是什么字,瞧着怪好看的,每个月饼上面都有,整整齐齐的,看了让人喜欢。”
“我们也看不出,小鼓跟着少爷念过书,说是有个字像是“吾”又不太像,大概也是吉祥如意的好话吧。”正说着,胡三郎那边叫倒茶,宝珠忙说:“您老人家先去吧,我还得忙会”。厨娘答应了一声就去了。
胡三郎吃了一杯热茶,大脑慢慢清醒过来。问起玉珠:“老爷什么时候走的?”
“老爷起的很早,”玉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都没起床呢。”
胡三郎看了看他,发觉一直没看到宝珠,疑惑道:“宝珠呢”
玉珠看了看外面正在干活的凉夜,期期艾艾地说:“宝珠,被夫人赶回家了?”
“为什么?”胡三郎吃惊地问。
“凉夜前些天告诉夫人自己娶妻了,宝珠和他的婚事本来只是夫人内定的,没有过明路,因此做不得准,夫人没说什么,反而赏他了几两银子做贺礼,宝珠听说了,气的呜呜咽咽,披头散发地去府里要夫人做主,夫人最爱清净,看她闹得不像话,干脆把她娘叫来,把她领了回去。”
胡三郎叹口气:“我不在,怎么发生了这么多事,凉夜都娶妻了。你们没事就去看看宝珠,等夫人气消了,我再求夫人让宝珠回来。”
玉珠有些物伤其类的忧伤,也叹了口气。
可恶
胡三郎一直很怕周夫人,他七岁被卖到妓院当杂役,眼中所见的只有妓院的姐姐们、来玩的客人和老鸨,前两种人还好,姐姐们见他年幼可爱,有时还给他几个铜板买糖糕吃,客人们虽然有时很凶,然而豪爽大方,并不会真正为难他,只有浓妆艳抹脾气暴躁的老鸨是最最可怕的。
他头一天进去,正好当天有个窑姐儿惹恼了客人,等客人都走了,老鸨把大门一关,吆喝着院子里的姑娘杂役,连带洗衣做饭的大娘都出来,一堆人乌压压聚在院子里,眼睁睁那个瘦瘦小小的窑姐跪在地上,头发披散遮住整张脸,上衣却被人扒开了,老鸨脸上带着一种恶毒又痴迷的微笑,把钢针狠狠扎进小女孩黄黄瘦瘦的脊背上。
这一幕成为幼年的胡三郎心中一段噩梦,很长一段时间折磨着他。妓院里打人很有一套规矩,必须要全院子的人都到齐了围观,才动手。刚开始看的人都是战战兢兢眼中含泪,有一种与被打者感同身受的痛楚,然而时间久了,渐渐变成和一种与打人者心意相通的快感,脸上也浮现出和老鸨一样痴迷陶醉的神情,或许更为愉快,因为添加了一种侥幸的幸灾乐祸的喜悦。
胡三郎看久了,自然也麻木了,听见说要要教训时,也和别人一样怀着隐秘的兴奋出来围观。直到有一天跪在地上的是自己,被赤|裸围观欣赏的是自己,那一刻的羞辱和绝望远比身上的棍棒更让人痛苦。
胡三郎幼年的世界狭隘残忍,不过他很幸运地遇到过一个很温暖的书生,后来书生走了,他又遇到了周逸,周逸把他带回家,让他见识到了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男男女女,老人小孩,热情的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