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

顾柯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从枕头下面飞快地掏出一把手枪，对着床边的空气。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后背确实泛起了一身的冷汗。看着窗外的月亮，男孩忽而回忆起了童年，女人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让他恍惚想起母亲坐在床旁给他讲睡前故事。

他的爸爸妈妈有多爱他，他是知道的。

可是就算这样，顾柯很痛苦，无比的痛苦。他被迫染上性瘾，和杀害爸爸妈妈的仇人上床。

这对于他们家族而言，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可他不得不蛰伏在男人身边，寻找下手的最佳时机，报顾家的血海深仇。

他的亲生父亲，作为灰色领域杰出的掌权者，让黑道和白道平衡长达四十年之久，整整四十多年，他为这个国家的安宁与和平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也真正的为独裁者分担忧虑，排忧解难。

与真正养尊处优的少年不同，顾柯的幼时便只有一个目标成为独裁者手中最锋利的刀刃。

可他现在已经没有多少的感觉了，甚至开始质疑父亲的尊崇是否是正确的，那个严厉与慈爱的老男人，是否想到过他是死在他敬爱的独裁者的手中？

男孩并不知道。

他把脸藏匿在枕头的阴影中，总是会想爸爸，他不知道爸爸在死前那一刻，究竟在想什么。

顾柯这些年一直活得都很痛苦他叫仇人父亲，和仇人扮演父子的情趣游戏。男人可不是真的把他当做儿子，而是把他当做笼子中脆弱而美丽的金丝雀，牢牢地把他控制住，为他传宗接代。

而也许，从未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才是最为幸运的事。

他自认为自己是男孩，可是身体却拥有两性器官。他对自己的性别模糊了起来，不知道自己应该被称为男孩，还是女孩。

顾柯甚至认为，一定是自己的家族作恶太多，让许多家庭支离破碎，于是上天便降下诅咒。

他就是被诅咒的，罪恶的，被人囚禁永不得自由。

这便是报应吧。

他为母亲的死亡感到如释重负，他感到解脱，如果母亲活着看见他跟仇人上床，一定会精神失常。

可他现在对男人同样怀着无比矛盾而又复杂的情绪。

他憎恨他，可又仰慕他。

他渴求他，可又排斥他。

像是毒药，又像是他欲罢不能的美酒。

……

孤独和悲痛席卷了他，似乎要把他溺死在其中，顾柯咬住枕头，在噩梦中低低啜泣起来。半梦半醒之间，好像有个人坐在床边抚摸他额前碎发。

“不要哭泣，不要悲伤，不要迷茫，我的小蝴蝶……”

他因这哄慰而沉沉地睡了过去。

齐司泽将床上的少年搂进怀里，像一个真正的慈父那样低头，在男孩的额前落下一个温柔的吻，顾柯浑然不觉地蜷在他怀里说着梦话，像是懵懂的孩童。晨曦的斑驳落在两人身上，洒上一层朦胧而温情的暖光。

伯特敲门进来，准备好红茶。

看见了屋子里的男人。

他心情复杂地旁观着这如寻常家庭的一幕，一语不发。他低头将温度计递过去，男人接过，掀开被子一角，放在男孩腋下。

男人用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指做着这样的事，看上去很自然，一点都不别扭。像是在温柔的擦拭枪支，又像是在擦拭锋利的刀刃，又或者玷污顾柯的身体一样。

顾柯清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空无一人。

他唤来伯特伺候自己更衣，当他蹲在他身前时，顾柯像往常一样，纤细白皙的足尖挑起他的下巴，盯着男人充满血丝的双眼，轻声道：“伯特，你这个样子看上去真是狼狈。我的红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