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玅观同朝臣僵持至今,不愿批复三司结案卷轴,正是为了唐简不被盖棺定论,落得佞幸之臣的名声。唐家满门忠烈,若是为国尽忠了,也因她之过为人随意编排,秦玅观自会羞愧难当。

至于唐笙

秦玅观阖眸,立了片刻,转身往御座去。

110 第 110 章

◎“都回去罢。”◎

崇宁三年初, 在唐简奏请开设女举的翌日,朝臣也是这般阻拦秦玅观的去路的。

唐简摘下官帽,向她行了此生最后一次大礼, 额头紧抵手背, 停顿了许久。

或许那时候,她便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才会在迈出地栿前回眸,最后凝望了一眼秦玅观。

被夕阳光拉长的身影落于朝臣分列出的乌金砖道上, 随着她的步伐消失在殿外。

秦玅观抬首时,她的身已缩成了一点,空荡地基台下,绯色的官袍随风翩跹, 像是翱翔于天际的飞鸟。

短短数米, 旧日的记忆呼啸而来, 震颤了她的心弦。

秦玅观攥着念珠,掌心隐隐作痛。

今日是个阴天, 光线阴暗, 并不似唐简辞官离去那日的色调。

秦玅观舒展掌心,默念起心经。

片刻后,她特意叫宫娥掌扇, 新沏了茶水。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高升,明媚的光刺破了阴冷。

跪不等于坐,需得半身挺直。朝臣们不停拭汗,后排的更是逐渐显露出了倾颓之势。

寂静的大殿里回荡起了轻缓的脚步声, 众人循声望去, 瞧见了由宫人搀扶入内的裴太后。

秦玅观并未料到她会来, 起身望着殿门边的人。

裴音怜这段日子病着,面颊轻减了不少,但仍施以从前的妆容,慈悲相淡了不少,眼中的锐利多添了几分。

朝臣们借着向太后行礼的机会转换方位,挪去了阴凉处。

“哀家居于深宫,本不该踏足朝堂。”她俯瞰群臣,“只是,哀家前日便同皇帝说定了,今日一同用膳。左等右等皆不见人,便亲自来了。”

“再要紧的朝政,也得饱腹了再处置。”裴太后侧身,示意携着食盒的宫人上前。

整个颐宁宫的宫人鱼贯而入,将食盒摆在朝臣面前。

卤香味弥散开来,勾起了久跪之人腹中的馋虫。行列里几个年轻的朝臣,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跪在太后身侧的蓝袍官员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股脑地将事情都说了。

裴太后叹气,缓缓道:“朝堂之事,自有皇帝定夺,哀家不敢妄言。”

她看向秦玅观:“只是啊,佛说,无论何事皆讲因果。无头无尾,未见经过,便不可妄下定论。”

朝政被她轻飘飘地揭过,她调转话锋讲起了午膳的事。

“准备得太匆忙了,小厨房只来得及给诸位做了打卤面,有些寒酸了,还望诸位莫要嫌弃。”

队列里响起了谢恩声,裴音怜笑着应下。

“皇帝。”她仰首望着丹墀上的人,“朝政延一延,且陪哀家用膳罢。”

裴音怜环顾四周,眉眼含笑:“还望诸位,全了哀家的母女团圆。”

秦玅观拨动念珠,低低道:“散朝罢。”

话已至此,裴姓官员率先叩头离开,紧接着是与辽东官绅不太对付的江南官员。

离去的官员越来越多,带头阻拦的几个官员只得跟上。

半刻钟后,殿内只剩下了裴音怜和秦玅观。

她们一个立于高处,一个立于低处,遥遥相望。

裴音怜最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

“哀家备好了膳,请皇帝去。”

秦玅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