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卫不敢抬头,忙出殿传命。

五更天,卖早茶的摊贩最早出门,沉寂了一夜的街坊终于有了活气。

散落在偏僻地段的揭单被不少人拾到了,消息迅速扩散。

宫门大开之时,那些过去因唐笙惩治而降了官职的人,一拥而上,带着拾来的揭逐级传递。

早朝前,秦玅观再次从传令女官那听到了奏报,用完药便没再动早膳。

方汀见了着急,但见了她的面色又不敢再劝依照她在御前侍奉了快二十年的经验,她有预感,陛下今日必定会大动肝火。

果不其然,朝堂上,众臣再一次提起了唐简,要求皇帝追究唐简的罪责,颇有种不把人拉出来挫骨扬灰便不会罢休的气势。

“今晨,原辽东守备军参将朱霁之子,击鼓鸣冤,飘洒了揭单。而今辽东乱相已传遍京师,还望陛下早作定夺,安抚民心。”

“唐简一案,如今又浮现了许多罪证,除此以外,人证亦多。其胞妹,竟仗着权势,不允朱霁出监,阻挠家人来京伸冤,实乃藐视王法,不敬圣上!”

“陛下,如今京师乃至幽州都知晓了唐简的罪状,不做处置,岂不是凉了百姓之心,久而久之,必起民愤。”

……

言官各色的声调如同涌动的潮水,灌满秦玅观的脑袋。

她垂眸望着丹墀下衣着华贵的朝臣,那一张张面孔逐渐变得狰狞,化作了会说话的骷髅他们眼中,没有公道是非,唯有利益和权力。

这是潭沉淀过的泥水,面上清亮,实则肮脏。他们不仅要搅浑整片溪水,还要标榜自己为唯一的清流。

秦玅观的当阳穴一阵刺痛。

眼前的场景与记忆里的重叠了,那时他们喋喋不休逼问的名字里,还不包含唐笙。

“陛下,唐简以权谋私,残害百姓,杀良冒功,已有实证!”

“此等不忠不孝不义之人,依照《大齐疏律》该当凌迟!”

“无论如何,必须将她捉拿,交由三司会审。”

“臣等知晓她是陛下近臣,但纲常国法在上,请陛下务必严惩,以正风气。”

……

过去,他们说过的每句话,汇聚起来,归根结底只有一句唐简必须死。

如今他们说着唐简,暗指唐笙。

凡是一心一意为她做事,忤逆了他们心意的,都该死。

秦玅观忽然就笑了。

低哑的小声很轻很轻,大殿霎时陷入了寂静。

支颐的秦玅观终于睁眼。

她道:“三更正是宵禁时分,那时羽林卫便拾到了揭单。能在这个时辰投递的能有何人。”

丹墀下,刚有朝臣出列,便被秦玅观的眼神掐住了喉咙。

“朱霁是沈长卿赶赴辽东时抓捕的,怎么成了唐笙为了阻隔消息囚住了他。”

秦玅观起了杀意时会收拢念珠。

立于她身侧的方汀视线下落,瞧见陛下将念珠掩于衣袖下,心中便明了了。

“朕若是唐笙。”秦玅观顿了顿才道,“早就在狱中便将他们都灭口了,何必等到现在。”

“你们将朕当作儿皇帝么”

清泠泠且平淡的语调掩藏了杀意,前列的绛袍官员已嗅到了危机,率先跪下。

后排官员随之而动,衣料摩挲声渐止,视线里,朱红色的殿门更显宽敞了。

秦玅观直起身,眼底流出疲惫和憎恨:

“凡是真心实意,为朕臂膀的,你们都要赶尽杀绝?”

“臣等不敢!”

“臣等绝无此意”

乌金砖被他们磕得砰砰作响。

秦玅观起身,拂袖而去。

她从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