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定是被她气着了,今晨她去谢恩的时辰,明明是她用膳的时候,可她不愿见她。

御驾进了宣室门,众宫人起身。

唐笙,提了提肩头的东西,心里落空空的。

*

方清露一早便听说了陛下派了新院判过来,特地遣了小厮去接。

她在府衙前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见着了来人。

这新院判似乎还挺胖的,压得马儿头都低了半截,肚皮离地更近了。

今日太阳不错,方清露用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翘首以盼。

人越来越近,她的疑心也越来越重了这新上任的左院判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唐笙背着东西哗哗啦啦地下了马,马儿肚皮升了上去,脖子也梗直了。

方清露眨巴眼睛,呆道:“你是新院判?”

唐笙从衣袖中取出秦玅观的手谕,交给了她。

方清露看完,眨了眨眼,不可思议道:

“这就升上正四品了?”

也不怪她发怔,唐笙再升两阶就要和她平起平坐了。

唐笙颔首。

“你这名儿起得好。”方清露主动接过她背来的药箱,迎她入内,“真真是‘好风凭借力,送你上青云’了。”

解放了双臂,唐笙揉了揉压了半天的肩膀,切入正题:“我真是来治疫的,现下什么状况了?”

“眼下有三人发病,余下和他们有接触的,都被周院判关到西厢了。”越往里走,戴罩面的人越多,方清露从差役手里接了两个,一个给唐笙戴上,一个给自己戴上,“两个成人倒是没怎么闹腾,那最先起疫的孩子看着是快不行了。”

“人在哪里。”唐笙放下东西,从箱中取了两个葫芦,“带我去瞧瞧。”

方清露给她引路,迎面碰上了周院判。

唐笙本以为他要啰嗦两句,结果老头啥也没说,同她见了平级礼便要离开。

唐笙亦不想得罪人,认真回了个晚辈礼,目送着他离开。

“在周院判制定的细则上舔几项。”唐笙说,“染疫者和同他们有接触的,排泄物必须妥当处置,不得随意倾倒沟槽。”

方清露往心里记着,抬头道:“不爱干净会染病?”

唐笙向她解释了一通原理,方清露似懂非懂。

“总之,沾上粪水就会染病。”唐笙言简意赅,“虫卵遇水便能生存,碰人便能感染。”

二娘懂了,她向唐笙讲清了粪水和废水的处理之法,最后道:“我会把控着用水出入的。”

方才她说话时,唐笙便在脑海里擘画出了流调图因为周院判的固执己见,刷恭桶的老头一家要染疾了。

本就是干苦营生的,还要经历这一遭。

唐笙心里涌动着说不出的滋味。

她随方清露去观察了那几个辽东人的症状,确定了,他们得的就是血吸虫病。

这种病若是放在现代,吃点吡喹酮,防止恶化便好了,而放在古代,对于穷苦百姓而言,却是不治之症。

臭气熏天的厢房里,炕上的人翻滚呻吟,哀嚎声不绝于耳。

人高马大的铁匠正在扫撒,干活勤快又利落。身着素白外袍的萧医女正给孩子喂药,孩子勉强伸起脖子喝了口,旋即脱力栽在枕上,药又回到了嘴边。

萧医女便是先前给唐笙缝合后背伤口的那位,她见着唐笙又惊又喜,向前几步,却只敢同她隔窗说话。

“你怎么来了?”说时,她才注意到唐笙的医官服制变了。

“我接了周大人的差。”唐笙道,“这里由我接管了。”

萧医女还想在说些什么,身后的孩子却呕吐了起来,脏水流得满枕都是。她冲唐笙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