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犯了什么他懒得纠正的纰漏:“绝无此意,要知道克勒市长自己也是平民出身。我们彼此都是为了民众的利益考虑的――德意志的民众。”
伯利欣根突然耸耸肩爽快地说:“叫我不烧,也行。”他打量他的对手片刻,话锋一转,“那么,你们不反对我们在修道院的所作所为咯?”
年轻人瞥一眼缩在角落里的修士们,他们的目光惊恐又怀着莫名的恳求,似乎想把希望寄托在这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身上。“您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假如它的存在令您非常不快,”他轻描淡写地说,“您可以烧毁租税、人身税和法典,解放农民不是比放火更好些?”
伯利欣根举起双手一拍,大笑起来:“好的,好吧,我们答应你们不放火,否则殃及埃默巴赫就可惜了,我们还打算招募成员呢。可以请教您的名字吗?”
“卡尔洛夫。”年轻人顿了一顿,好像经过思索才决心说出来似的,“亚瑟?卡尔洛夫。”
“――卡尔洛夫?”伯利欣根皱起眉头,这个名字似乎唤起了某种非同小可的印象,“我们之前是否见过面?”
他自然而确定地摇摇头:“不,我想是没有的。”
“那么……卡尔洛夫先生,”骑士有些不甘心地说,“希望不久在埃默巴赫再见到您。”
他点点头。代表们松了口气,鱼贯而出。这时亚瑟停住脚步,转向另一个角落。老修道院长偷偷抬起头,发觉他正朝自己走过来,不由得眨巴着眼睛,茫然、惊惧地望着他。他站到这孤独的老人面前,个头比他高出了很多;他端详着老人沉默了一会儿,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到他发抖的身上。“走吧。”他轻声地、不带感情色彩地说,“走。”
老人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又看看不远处的铁手骑士和他的部下们;这样反复数遍,才低头念叨着什么,迟疑地离开了。
他们走出修道院的大门,夜晚将至,绛红色天空中出现了几颗淡淡的星星。亚瑟翻身上马,慢慢地跑着,与真正的市政厅议员们保持着一段距离。假如凑近他身边,可以看见他握紧缰绳,悄然喃喃:
“教父……”
泥泞的街道上充满了叫嚷、咒骂和哀号,一些穿行其间的人遮遮掩掩,或横冲直撞。在黄昏的城市,这的确是一幅罕见而诡异得可怖的景象。一些女人哭叫着,夹杂孩子的啜泣声――“来了!来了!”――尽管嘈杂得根本听不出是谁来了、什么来了。然后还有洪亮而狂热的吼叫:“好!好啊!感谢上帝!”以及一些含糊的声音混在其中:
“说谎!他早就死了――他根本没活过来!”
夜幕降临了埃默巴赫,终于把一切都泯没入晦暗中。
莱涅听见走廊上接近的脚步声而回过头。兰德克满头是汗,气喘吁吁,似乎刚刚赶过来,身上也没穿铠甲。事实上他伫立在不远处迟疑一阵子,犹豫着该不该上前打断主教的冥思。他刚刚能自由走动不久,而他凭窗而立的神情凝重严峻得令人胆寒。兰德克欠了欠身,决定还是先开口汇报他所关心的。
“听说市政厅跟农军协商过,他们没有放火,只是烧了文件,暂时驻扎在城外。”
“已经开始了。”莱涅的肩头微微一耸,“城市也骚动起来了。”
“市政厅到底想怎么办呢?您不打算跟他们……”
他略略抬起手制止他,自嘲地笑笑:“如果他们再积极一点,你哪能见到活着的我呢。”
兰德克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这句话似乎勾起他别的联想。莱涅注意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不,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您……事实上,”他谨慎地向四周看了看,终于小声开口,“埃默巴赫正流传一个荒唐的谣言……‘主教已经死于刺杀,他清醒过来的消息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