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忧伤的神色。
神爱世人。
神不爱世人。
床,书桌,这地方的摆设原本就像基地的制式房间,夜里,房间暗下来。遥不可知之处传来风声,像极了那天的晚上。
那时的安折也是这样,雪白柔软的棉质睡衣,一张不谙世事的脸。
陆沨的手指按在他肩头,视线仿佛实质,安折先是微微垂下眼睫,复又抬眼和他对视。睫毛轻轻颤了一下,像蝴蝶栖停时花叶细微的抖动。
陆沨久久凝视着他,像凝视雪原上的暮色。
直到这暮色降临,安折俯身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无声地,他又去吻他的嘴唇。
往事明灭。
第90章 蘑菇的日记
北方基地传来消息,他们打算在主城遗址地下侥幸未被炸毁的通风管道中心建立人类史馆,为此索要几乎所有人的回忆录。研究所里的很多人都交了。
但是陆沨没有。
他没有回忆录,也不写日记,他的工作手册相当于日记,但那些文字太敷衍,而且已经遗失了。
在人类所有的记录里,审判者个人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但是,在人类的记录中,又从不缺少关于他的记载和议论。人类认为自己的历史就是一条流淌的长河,他不说话,隐身在这条长河里,但每一道涟漪的影子后似乎都有他。
那到了很多年后,人们会怎么想他呢?会有人爱他吗?会有人恨他吗?会有人怀疑他的存在吗?
怎样让他更真实一些呢?
我不知道。
他爱过一些人。他的母亲,他的朋友,他的下属。他倒是没有恨过什么人。
他也喜欢人类,套 但是至少有两次,他在人群之中感到了刻骨的孤独。第一次是审判日那天,在城门上,第二次是审判者的人偶被反对派击杀时,那时候他会有失落的情绪吗?因为什么感到失落?对不理解他的人群吗?对他自己吗?对人类的整体吗?还是对人类永远无法相互理解这一事实呢?
我不知道。
每次想到这种事情,我都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我有时候也会想,为什么是我和他一直待在一起呢?他把我的菌丝抓在手里,就能从永恒的孤独里脱身吗?我可以陪他说话,但我们又能说些什么呢?我和他是最不相同的两个人,研究所里的人们从来不理解我们为什么能够和平共处。
我问波利,波利说:“其实你们两个是这个世界上最相同的两个人。”
我不明白。
波利说:“等你再长大一些,到了能够追忆往事的年纪,就会明白了。”
但那个时候,他会在哪里,我又在哪里呢?
我们大概在一起周游世界吧。
好了,不写了。
我要去给他准备新年礼物啦。
第91章 上校的日记
蘑菇说我的日记太敷衍,他自己的日记也并不真诚。
说不知道的,其实都知道。
撒娇病。
第92章书版番外 一个问题
发动机轰鸣,冬日清凌凌的日光下,巨型战机的强劲气流掀起地面的积雪,白雪混着尘埃一起飞扬。陆沨向那边走,对讲机里传来机长的声音:“接到北方基地的消息,入冬后怪物首次人侵,规模空前巨大,基地持续请求增援,咱们赶紧了。”
--“钟声”后, 凰 北方基地的军事力量分成两支,一部分留在原基地,另一部分则驻扎在高地研究所,协助进行深渊生物样本的采集以推进对物质频率的研究。基地与研究所既然已达成和解,那么北方基地遇袭后寻求高地队伍的援救也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