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中人难有娱乐活动,只有提心吊胆的长夜。
窗外的雪还在落,宣室殿中庭却没有积雪。夜很静,秦妙观的寝殿内烛光暗淡,想来已经睡下了。值夜的宫人,也裹上了棉被睡在长廊外。
周遭少了眼睛,唐笙的心难得放松下来。她在庭中踩了一圈,黑洞洞的脚印连成一片。
“唐笙!唐笙!”宫檐下有人压着嗓子唤她。
唐笙小心翼翼地走近,看到了昨天给她带路的小宫女。
“天太凉,我和云霞都冻得跑肚了,你且替我们值守片刻,行不行?”小宫女拉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求你了!”
“这样不违制吧?”唐笙留了个心眼。
“怎么会,殿里还有方姑姑,用不到我们。要是用到了我们还没回来,就告诉方姑姑,我们还在恭房。”小宫女言辞恳切,委屈巴巴的。
“那好吧,但我只等你们一刻钟。”唐笙说。
“行!”小宫女答应得爽快。
北方冬天的雪夜是真的很冷,唐笙站了片刻便受不住了,不得不用她们的棉被御寒。她呵气搓手,指节处冻得通红。
殿内此刻忽然有了动静,唐笙耳朵尖,警觉地贴近殿门。
秦妙观压抑的咳嗽声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唐笙听出来年迈的那道声音是宣室殿掌事方姑姑的。
殿内外的烛火 一盏接着一盏亮起,光橘黄色的光亮照亮了唐笙的面颊。
“云霞、海曙,再燃几个炭盆”
唐笙唰地起身:“云霞和海曙腹痛难忍,眼下是奴婢在当值。”
“唐笙?”秦妙观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
“回陛下话,是奴婢。”唐笙答。
秦妙观的声音小了下去:“进来吧。”
唐笙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地朝内望了眼。
许久不闻声响,方姑姑推门出来:“陛下叫你进去。”
唐笙拍拍外衫,有些局促。
殿内外简直是两个世界。穿过重叠的罗幕,唐笙来到了暖融融的内殿。
炭炉带起的热浪模糊了她的的视线,秦妙观的袍角也在其中起伏。
深更半夜的,秦妙观披起大氅倚坐在戗金云龙纹琴桌前,烤起了炭火。
方姑姑拿来薄毯盖在她膝上,随后又取来了笔墨和奏疏。来来往往三四趟,茶水也奉上了。
秦妙观的视线透过袅袅茶烟落在唐笙肩头,良久道:“你倒是心善。”
这话听着像在阴阳人,唐笙脑袋转得飞快,心里的那根弦越绷越紧。
秦妙观也不急着她答,自顾自地翻起了奏疏。
炭火燃烧发出轻微的哔啵声,唐笙的那根弦突然断了。
“奴婢是想广结善缘……”她低低道。
“广结善缘和怯懦是两码事。”秦妙观批完了一份奏疏,搁到一边,“人人皆和你一样心软么。”
秦妙观的话听着轻飘飘的,唐笙听着不像是斥责,倒像是年长者对于晚辈的教导,晚辈听与不听都和她没有关系。
唐笙压下欣喜,叩首道:“奴婢明白。”
“你若是喜欢值夜,那就替了她们的班吧。”秦妙观没抬眸,仍在批红。
云霞和海曙值的正是子夜时的最痛苦的一班,这个时候要保持尽量清醒的状态对人来说纯属折磨。
唐笙笑不出来了。
不过这正是个接触女帝的好时机。
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唐笙很快平衡了心态。
“谨遵圣命。”唐笙谢恩。
殿内恢复了寂静,除了秦妙观没人敢发出声音。常伴君侧的方姑姑连呼吸声都掩住了,唐笙不仔细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