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洛缩了脖子,悻悻而归。
“陛下在御书房内,两位大人请罢。”方汀欠身,替她们打帘。
两人一前一后入内,又一前一后地跪在秦妙观跟前行了礼。
“平身。”秦妙观唤来宫娥上茶,“都坐罢。”
“太傅呈折,辽东局势不稳。朕担忧瓦格趁机进犯,需得改动布防。”都是近臣,秦妙观直切正题,握起兰锜上的天子剑,扬手挑下博古架顶端挂定的卷轴。
卷轴散落,广阔的大齐疆域图倏地展开。
林朝洛和方清露起身,来到她身后。
“辽东军中已有疫病,地方州府已无余粮,朕若是瓦格汗,便会聚集重兵攻下劳山关,绕过长城,一路南下,吞掉整个辽东。”
“陛下。”林朝洛敏于布防,很快便指出一处疏漏,“辽东守军再为孱弱也有连片的城墙用以固守。我若是瓦格汗,反而不会轻易攻打劳山关,这损失太大,且易落入重围,不若借道西域,绕过天堑突袭北境。”
“不错,这正是朕要说的。”秦妙观轻叹息,“这些年,大齐外强中干,朕忧心西域诸邦已起异心。”
大齐鼎盛期的武宗朝,孱弱分裂的西域诸邦皆愿臣服,以大齐为宗主国。长治、隆光、庆熙三朝推崇联姻,以远嫁皇女笼络西域诸邦。秦妙观御极后,西域也曾派人来求娶皇女,被秦妙观拒绝了。
那时秦妙观一战成名,击退了都拔延帖,威名远扬。这几年秦妙观久病缠身后继无人的信息恐怕早已传遍边疆和属国。
“蕃西已经太平了一甲子了,军备松弛。”秦妙观苦笑道,“若是西边和北边同起战乱,大齐怕是会像裱糊的那样,一捅就穿。”
林朝洛单膝下跪,拱手行礼:“末将愿率黑水营布防泰华山脉同劳山关交界处,以防不测。”
方清露撩袍子下跪:“微臣方清露,愿赴蕃西整顿军备。”
“好。”她带出的这两个重臣早已参悟她的意思,秦妙观扶她们起身,“朕今日召你们来正是为了此事。”
“朕将黑水营和三千营交由朝洛。”
秦妙观授予林朝洛符节,连同诏书一同放于她掌心。又取下兰锜架上的天子剑,交给方清露:
“朕授你蕃西总督之位,执尚方剑,节制西域兵马,执掌军政大权。”
手握军政两权,携尚方剑,这是近乎是让方清露当上了蕃西的藩王。如此大的权力,方清露反而不太敢接了。
“陛下,兵部同吏部,怕是会阻挠。”方清露担忧道。
“朕还不知他们。”秦妙观冷冷道,“他们必定会提议将二公主送去西域和亲,以免兵患”
“要大齐皇女以色侍藩臣,朕在位一日便绝无可能。”
*
方清露和林朝洛出殿时,天更阴沉了。
她们并肩走在宫道上,林朝洛最先说话:“带伞了么?”
方清露回神,摇了摇头。
林朝洛像是还有还有许多话要对她说,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行至端午门,天上已织起了雨丝。
林朝洛取下一把油纸伞,丢给了她。方清露正想事,转手就接了,再想还回去林朝洛却不要了。
她将伞丢给了差役,亦策马跟随。两个女官走了近道,将差役和军士甩得远远的。
雨点拍打面颊,她们未感湿冷,却都觉得十分酣畅,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泰华山下策马奔驰的自在日子。
周遭没什么人了,林朝洛才道;“你方才为何不接?”
方清露在雨幕中敛眸,扬声道:“这手笔太大了,我接不住!”
她其实还有话没说。
陛下确实是疑人不用,但也都是一点一点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