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观望着她映着光点的眼睛,语调一滞,有种被缩头王八当稚子哄了的感觉,耳后忽然发了烫。
“朕何时动怒了。”秦妙观冷冷道。
唐笙不说话,只是低眉顺眼地瞧着她。
秦妙观端起茶盏,啜了口凉茶,压压热意和火气:“有话便讲。”
唐笙巴巴道:“您消气了嘛?”
秦妙观:“……”
她有些想把这茶盏扣唐笙脑门上了。
唐笙注意着她的神情,知道秦妙观气消了,唇畔微扬。
“陛下,您瞧瞧这个。”唐笙抽出衣袖里藏着的折子,双手捧了过去。
秦妙观打开折子的那刻就像是变了个人,眼底流露的呛唐笙时才有的温度消散了。
“依你所见,这疫病六十日后才会见好转?”
唐笙点头。
秦妙观阖折,用尖角戳她脑袋:“你能恭敬些么。”
唐笙点完头才道:“回陛下话,是。”
“也就是说,你还要在幽州守六十日。”
“回陛下话,是。”
秦妙观敛眸,纤长的睫毛在面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衬得她神色恹恹的:“你做的不错。折子上谏言,朕都准了。”
“陛下……”唐笙唤她。
秦妙观支颐,不太想说话。
唐笙意识到她有些不高兴。她前面打哈哈铺垫了一通,正是为了让秦妙观收回成命。她准备的那套说辞还没脱口,秦妙观便已猜到,直接问了她。
“陛下,那边我离不得。”唐笙跪于脚踏边,仰望着她,“您教导过我,要治人心。如今治疫初见成效,那些硕鼠虫豸也对我有了敬畏之心,我若是走了,幽州怕是要起民变了。”
她说的这些,秦妙观都明白。唐笙放低了姿态来同她讲话,声音柔柔的,羽毛似的挠着她的心尖,既是劝谏,又是带着几分讨好的诱哄。
两旬未见,唐笙揣摩圣意的手段愈发娴熟了。从前她还不敢使得这样明显,秦妙观这次冲动之下召她回来,正是透露了她心中所想。唐笙对她的敬畏淡了好些,取而代之的是亲近和率真。
这样的她有些狡黠,也很真挚。秦妙观心里跟明镜似的,可又偏偏吃这套,对她生不起厌恶。
良久,秦妙观道:“朕要罚你。”
唐笙微张唇,显出些委屈。
秦妙观眼底藏着笑,轻声道:“罚你好好睡一觉。”
唐笙望着她内敛的笑,心情比窗外的骄阳还要明媚。
“我不要睡觉,我回来是替你诊脉的。”唐笙倾身,像是要枕在她膝上似的,“你发给我的折子上有血。御医也说你‘忧思深重,腹脏结愁’。”
她说着说着便忘记了敬称,秦妙观被她的眼眸攫取了注意根本没有觉察到,唐笙自己亦没有觉察到。
“晌午了,先用膳罢。”秦妙观道,“朕今日召你侍膳。”
唐笙抿唇笑,跟着秦妙观起身,往内殿去。
幽州治疫的这段时间,官差一体,自唐笙到差役,无论男女,吃的是同一锅饭,睡的都是门板架的榻,没人享有特权。秦妙观赏的这桌色香味俱全的膳食,看得唐笙是两眼泛光。
她用得香,连带着看她用膳的秦妙观也多进了些膳食。
“幽州是缺粮么?”秦妙观搁箸后忍不住问。
吃饱喝足的唐笙斯斯文文地擦拭嘴角:“暂不缺粮,但没御膳房的膳□□细,整日吃那些会腻。”
她这样一说,秦妙观便明白了。
从前她治军时也是这般。军中比县衙要苦,行军时莫说是新鲜滚烫的饭食了,就连吃饱有时都很难。
庆熙年间,同瓦格的最后一场仗,齐军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