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缪尔只是笑笑,又问:“说起来,艾登呢?”
“去哭了。”
“?”
“呵,你们皇族都爱哭!”
“……吾王跟他讲了什么,您自己知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
闲散的一句叠着一句,昏耀抱着兰缪尔,沿回廊走向曲折的小路。
“那是什么花?深渊里没有。”
“应该是夜兰香,今年开得有些早。”
他们穿着同样的魔族华服,面上绘着同样的红彩,神情间也有着同样的爱意。
“今晚睡在哪里?”
“艾登说我以前的寝殿一直保留着……啊,这里要左拐……床很大,够我们两个。”
“前面植物多起来了,是你们的花园?”
“对,到地方了,吾王放我下来吧。”
“不行,再给我抱一会儿。……”
他们的头顶是宫廷建筑的尖顶,面前是皇宫的后花园,以及早已摆满甜点茶果的餐桌。
身后,月光与花草安静地盛开。
第79章 番外.重生IF
大光耀历898年。
深渊的天穹灰暗如旧。刀割般的风声催促角马,军队在原野上前行。
这一年,魔族再次破开封印,杀向人族王城,又赶在深渊的寒冬降临之前撤回深渊。
回程上,复杂的情绪充满了士兵们的胸膛。一方面,欢庆胜利的余韵还没散去。然而从阳光普照之地再度回到这黑暗家园的落差,又让他们心生难言的怨恨。
低矮的囚车咯噔咯噔地向前。
十几个士兵持矛步行,频频看向里面的人类――
那阳光普照之地的金发君主,如今双手被铐了起来,只能以一个屈辱又难受的姿势跪在囚车里。
圣君成了魔王的阶下囚。再没有比这令魔族们更痛快的事情了,也再没有一个更合适的宣泄仇恨的出口。魔族士兵们喝了酒就来辱骂他,冲他脸上喷唾沫星子,用铁矛的柄狠狠地捅他的背。
兰缪尔闭着眼,把嘴唇咬得鲜血淋漓,一声不吭。
不过如此,他想。
区区这点痛,他早有觉悟。
七年前的那个七天,他的躯体懦弱地逃离,灵魂却被这片大地锁住……而现在,自己至少走在了应行的路上。
因为灵魂上的重枷减轻了,躯体的痛楚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他可以忍。
但圣君的平静却让魔族士兵不爽。一个家伙掂了掂铁矛,猛地捅向兰缪尔的小腹:“贱猪,给我叫!”
这次,他们终于如愿以偿地听见了阶下囚的声音,是短促而凄惨的一声。冷汗沿着金发流过惨白的脸颊,兰缪尔疼得额角绽起细细的血筋,锁链当咣作响。
“嘿,你们几个蠢货,别乱来!”
队长经过这里,喊了声:“那家伙可是吾王最看重的战利品,万一弄死了、弄残了,吾王发怒,咱们都得死。”
士兵收起了长矛,嬉皮笑脸地喊道:“这位可是圣君陛下,哪儿那么容易死!?”
另一个也喊:“就是这家伙当年伤了吾王的右角,他的下场越惨,吾王越高兴才对!”
队长骂骂咧咧:“所以说你们是蠢货!人都给你们玩烂了,王还怎么痛快尽兴?告诉你们,王的命令已经下达,这里谁都不准动他!”
听说是魔王的命令,士兵们只好稀稀落落地应声。虐待总算消停了。
但兰缪尔的处境并没有变得好过多少。伤口很疼,瘴气的腐蚀更疼。跪得太久,膝盖和腰背已经僵直得动不了了,呈现坏死的前兆。
圣君沉默地忍着,他咬烂了自己的唇,又咬口腔里柔软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