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事,不常坐汽车,以前都是黄包车坐得多些……”
一个长三的小先生坐黄包车出门,大多是应局的,现在从了良,实在不该再提从前。
春枝觉出自己失言,忙住了口,转而问道:“盛先生平日里是什么样人?”
江朴又从车镜里看她一眼:“春枝小姐觉得先生是什么样的人?”
同个问题被他原封不动地抛回来,春枝也不恼,一面之缘,细想起来,一面之缘里竟有这么多可回味的。
他平时一定是温柔儒雅的样子,那坐怀不乱的君子做派,断不是装出来的,可若是醉了,也会有几分……粗鲁。
春枝脸一红:“盛先生是个好人,也是个善人。”
江朴等了片刻才道:“那春枝小姐便当先生是个善人吧,不要因为善人的善举,徒生出什么误会来。”
??74. 大夜弥天 · 相认
管家扣门:“先生,江先生把人带回来了。”
尹芝闻言脸上热起来,盛怀初在她房里,管家原来都知道。她如是想着,立时就要起身,却被身后的手臂一捞,又裹进那个胸膛里。
盛怀初火上浇油,轻轻嗓子对着门外道:“先带她去小客厅,如果闲得无聊,便让人带她在花园里转转。”
“天都大亮了!” 尹芝见他不打算起身,轻声嗔道,手肘往他腰窝里一拱,被他轻巧避开来。
他的怀抱把人圈得更紧,嘴上乖巧讨饶:“我才躺了一个小时,这会儿正头疼,眼皮直打架。”
尹芝转过头去,见他眼睛大睁着,分明一丝睡意也无,倒像在想心事,刚要开口戳穿他,却听他道:“小芝,尹家瑞不是你的亲人,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听他提到尹家瑞,她更来了精神,没细想他的话,只问:“真是干爹来了么?”
盛怀初坏笑起来,张开手指,把她一头秀发揉得乱如鸡窝:“你再提他,我真吃醋了。”
尹芝按住他为非作歹的手,找准机会溜下床去:“怪人,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醋!”
春枝一个人在客厅等着,大座钟一刻也不安静,敲得她心里没底。
江朴会那样说,定是看不上她的出身。可赛金花不也出身风尘,为了娼又为妾,到头来人人都要尊她一声,状元娘子,公使夫人。这年头谁又比谁天生高贵!
佣人进来添了两次茶,一个小时过去,走廊上终于传来脚步声。
门一开,春枝便站起了身,看了一眼来人,怯怯叫了声:“盛先生。”
盛怀初比个手势让她坐,自己也在她对面坐下来,等管家送来了咖啡,喝了一大口,方道:“新住处习不习惯?”
江朴特意找了个远离会乐里的地方,怕她遇见熟人尴尬,进进出出都是正经人。
春枝道:“邻居很好,都是斯文人,也不爱打听。”
盛怀初道:“如今你是自由身,以后想做些什么,都随你……我听江朴说你还有一个母亲,不过前年已经过世了。”
春枝思及往事,低头嗯了一声。她把自己卖了,也没能救活母亲的病,反倒让知道真相的母亲急火攻心,再不肯吃她用卖身钱换来的药,没过多少时日便撒手人寰。
“家里还有其他人么?你那晚说自己父亲是觉罗·良弓,满人家里亲眷多,理应还有一大家子人的。”
春枝点点头,又摇摇头:“父亲被人炸死后,大夫人好容易得了一笔抚恤,我母亲是二房,又只我一个女儿,分到她手上,已没有多少,后来听说大夫人那房搬到奉天娘家去了,如今早没了联系。”
“上回在爱庐门口,你说的那个与你父亲一同炸死的小妹,是大夫人的女儿?”
春枝一拧眉:“不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