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一夜没睡,别吵他。尹小姐,想去哪里?我开车送你。”
尹芝点头,报了个地址,是仙乐斯附近的一家茶楼。
车子转出杜府门前的巷子上了大路,不一会儿就开到南京路上,远远地已能望见仙乐斯那塔楼一样的霓虹招牌。
盛怀初用什么代价才让胡黎筠放了自己?
尹芝转过头对着他的侧脸,犹豫着该怎样谢他才不算轻慢。
那绵长的呼吸,纵得她的目光愈发大胆,悄悄描过他平坦的额头,陡峭的眉骨,停在笔直耐看的鼻管上。
原来这个人也是仪表堂堂的美男子,初见时自己担着太多心事,没有留意。
车子开得不快,不知为何猛地一刹,停住了。
尹芝见盛怀初喉结微动,心虚地转头,望向别处。
等再看回来,熟睡之人已经醒了,不错目地看着自己,眼中朦胧睡意未散,被几条淡淡血丝网住,一派慵懒随和。
“去看看前面怎么了?” 他依旧看着尹芝,话却是对江朴说的。
江朴应声,开门去了,车里只余他们。
尹芝抬手,拉开小半幅车帘,街上行人熙攘,也往车里看过来。
清浅晨光一涌而入,依着她的轮廓,在两人之间斜拉出一道线,楚河汉界一样,可几缕顽皮的碎发,还是将影子悄悄留在他指缝里。
“尹小姐,我睡了多久?”
尹芝想了想,没有答案,这一路像是过了几个小时,其实也不过一两里远。
“大概十几分钟,我上车的时候,盛先生就睡着了。”
“怎么不叫醒我?”
“江先生说你一夜未睡,让我不要吵你。”
“哦……”
“盛先生,这一次和胡小姐的误会能解开,多谢你了……”
“又打算日后有机会,再做东请客?” 他语带戏谑,明摆着质疑她的诚意。
“不是的,这次没有要拖延的意思。”
他还是不信:“我若不自己醒过来,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了?”
尹芝被他说中心事,愣了一愣,而后连忙摇起头来:“不会……但也不必为了一句口头上的感谢,扰人清梦。”
春日的早晨不算热,她的鼻尖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阳光一照,如花叶尖上的朝露一般晶莹。
盛怀初摇下车窗,凉风徐来:“被你说中了,还真是难得做了个梦。”
尹芝被他看得脸上发热:“不知道盛先生是怎么说服胡小姐的……好像听她提到烟草股票。”
“嗯,确实和股票有关。”盛怀初静待下文,目光已越过她的鼻尖往窗外去。
“如果为了我,使盛先生破费了,请您直说,我尽自己所能,一定偿还……”
“这么说来,尹小姐是家缠万贯,有什么事情都想用钱解决。”
解决二字听得甚是刺耳,尹芝耐住窘迫,继续道:“万贯家财是没有的,不过家父早先将一栋房产转到了我的名下,也还值些钱。”
盛怀初与她对视片刻,眼底不复温柔:“怕是要让尹小姐失望了,我救你分文不费,不用你变卖祖产偿还。”
车内陷入沉默,尹芝见他又闭上了眼,料想自己一开口就提钱,多半是惹恼他了。
推己及人,他刚救了自己,自己却这般急的和他撇清,也愿不得他恼。
尹芝于心有愧,另起话题:“盛先生刚才做梦了……不知道是什么有趣的梦?”
盛怀初睁开眼,脸上缓和了几分:“算不得什么有趣的梦……细说起来,还有几分可怖。”
“我听说只要把噩梦说出来,那梦便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