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家将人带到,掩门出去,留人在门口守着。
那小姐转过头来,原本虚着的眼睛睁大了,嘴角咧出一弯秾丽的笑,正是胡黎筠。
她手上的蜜蜂胸针,折出几道犀利光芒,在黄昏的屋子里转来转去,最后落在尹芝的身上。
“尹小姐,这么巧,我的东西竟然是在你那里寻到的!”
巧个鬼!
尹芝见了她并不意外,勉力作出吃惊的模样,替自己辩护。
“胡小姐,那胸针是在火车站时别在你借我的洋装上的,不是在魏琳太太的店里捡到的……洋装我也请人洗过了,只等找个机会还给你。”
“尹小姐,可我分明记得昨日还戴着这个胸针去跳舞呢,再说这么金贵的东西,又是干妈送我的,我怎么可能借给一个素昧平生的人……东西确是在你那里找到的,连你的房东太太也见着了。物证,人证俱在呢,我也不算冤枉你……”
“胡小姐,胸针到底在不在洋装上,那一日在火车站也有其他人证……”
胡黎筠点点头:“你说的是盛怀初?想要我替你问问他?”
“胡小姐是盛先生的朋友,他总不会偏袒我的。”
胡黎筠从善如流,拿起听筒:“帮我接盛公馆。”
本以为还要敷衍一会儿听差,没想到却是盛怀初亲自接了起来。
胡黎筠一言不发,将听筒往尹芝手上一递。
尹芝接过来,拿不准对方是否记得自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盛怀初等着她先开口,听着那头隐约的呼吸声,耳边如有微风拂过,轻轻一痒。
“盛先生,上次在车站多谢你助我脱困。”
“是你……尹芝,尹小姐!”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佟小姐告诉我的,你不是说,要请她代为联络,我没听到你的消息,只好自己去问她……”
尹芝未被他勾起丝毫愧疚,轻提一口气,小心翼翼道:“那日在火车站,你请胡小姐借给我一身衣裳?”
“是一身火红的洋装……”
“那上面有个钻石蜜蜂胸针,胡小姐连着洋装一起借给我的……”
盛怀初暗笑,原来胡黎筠是用这种栽赃嫁祸的手段将人连蒙带骗绑了来。
“匆忙之间,我并未留意……你是遇着什么麻烦了么?”
他答得冠冕堂皇,握着钢笔的左手涂涂写写,不知何时已画了只精巧的鸟笼,只差一位自投罗网的天真雀鸟。
尹芝心一横,当着胡黎筠的面,将今日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末了又试探道:“盛先生再想想,就别在领口,一只金色的蜜蜂。”
她再多暗示几句,胡黎筠估计要起疑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尹芝慢慢忐忑起来。这个人与胡黎筠多年交情,又怎会帮自己?
还是想想其他法子,要钱不是问题,可胡黎筠看起来也不缺钱,就怕一怒之下将她送去巡捕房……又落在陈季棠的手里。
盛怀初慢慢开口:“我……平素和女士们说话,不会看不该看的地方……”
尹芝这才觉出自己刚才的问话有多么不得体,脸一红,差点要将听筒挂回去。
那头的人又道:“可我相信尹小姐不是那样的人,此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让我来替尹小姐作保,其他的事,你不用操心。”
胡黎筠笑着接过听筒,掩着嘴说话,似是不想让尹芝听见,声量却不见小:“人我已经请回来了,你也亲耳听见了,要不要过来看看,是不是你的尹小姐?”
听筒那头沉默片刻,又出了声,说得什么尹芝听不清了,两人绝口不提那枚刚刚还被视若珍宝的胸针,转而说起烟草和股票。
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