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旁人考虑她做什么?只管自己的仕途就是了。
永嘉将视线移到一旁,避免与裴清对视。
“你为何这么做?”
他在她成婚后随便哪一日上书弹劾,都没有什么分别,毕竟她如何同他没有半分关系。所以,裴清为什么要替她考虑?
裴清收了笑意,温和而沉静的眸子里带着微闪的光,神情严肃、认真。他的视线紧紧地追随着她,像一只等待猎物伺机而动的狼,但表面上却又如绵羊那般温顺无害。
“因为臣有私心。”
永嘉一愣。
上一个在她面前说自己有私心的,是陆平。陆平这个人她了解,他口中的那些话不假。但他再如何,也没敢把话说得如此直截了当,也是绕了几个弯才说明白的。
她思忖罢,凝滞迟缓的目光变得如云一般轻,捎着些讥讽和不屑。
“裴大人想沾一沾镇国公府和杨阁老家的光?”
裴清浮出一些讶色,却没有她预想当中的那种被戳破了心思的羞赧,像真是被她的话惊着
了。
是他藏得太深了,还是......
“殿下错了。”
裴清打断了她的思绪,如是说。
“微臣的私心,是想求娶殿下为妻。”
几只飞鸟划过湛蓝如洗的天空,发出几声悦耳的啼鸣,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裴清的话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可永嘉还是怀疑自己听错了,神情茫然地问了一句:
“什么?”
裴清没有一寸慌张,恭恭敬敬地向着她躬身做了一个揖。原来躺在他肩上的那几瓣红梅飘落下,悠扬地降在了白雪上。
“微臣方才说,臣想求娶殿下为妻。”
说罢,他直起了身,笑望着她。
永嘉静静地立在那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是因为她心中平静无波,而是因为她已然惊讶得不知该展露出何种表情。
他、他想娶她?
他怎么会想娶她?
他怎么敢对她说出这句话?
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嘲笑他?可一番交道打下来,她瞧得出裴清是个极有心计、极有城府的,区区嘴上的话能耐他何?
怒斥他?说不定他听了之后还更加高兴。
永嘉遂将视线移开,拢了拢狐裘,抬起步子就往山下去。
她尽量装得淡然有若视裴清为无物,奈何慌乱而失了步法的步履出卖了她心中的紧张。往下的山路难走,青石板本就有些斜度,因着落了雪的缘故变得更加湿滑。
她走得急,一个不注意便滑了步子。
永嘉惊呼了一声,慌忙之间想攀附身边的梅树,却在这危急关头抓上了一人素白的衣袍。
裴清稳稳地攥住她的小臂扶着她,待她立稳当之后,便迅速地收回了手,再次作揖道:“臣逾矩了,殿下恕罪。”
不知是惊魂未定,还是方才那一瞬间被他攥得有点儿微疼的手,永嘉的一颗心跳得极快。
她或许应该说什么,可终是将红唇抿得紧紧的,再一次抬了步子想走。
裴清没有拦她,永嘉却自己缓了步子。
她瞥了一眼他素袍上刚刚被她抓出的折痕,长睫颤了颤,转过身直面向他,轻笑了一声。
“裴大人怎么就觉得,自己争得过镇国公府和杨阁老家?”
裴清一时没说话,似是在思索,片刻之后有如回答隆顺帝的发问时那般认真道:“论权势,微臣如今争不过这二家。可若论殿下的心,微臣相信自己争得过。”
她的心?
裴清这话说得太轻狂,轻狂到让永嘉怀疑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疯症。